严格来说,花果会收的例钱倒也不算高。比羽家、犬家支持的帮会,都要宽纵一些。
但生活在摩云城,本身各种赋税也不低,又要受帮派盘剥,还要被诸如猿勇这样的家伙额外敲诈……如柴阿四这样的小妖,日子确实不算好过。
见着了现钱,猿勇的脸上这才有了两分笑意,一把接到手中:「刚才手滑打了你,你不要见怪,你知道我的,我这个妖其实没有什幺坏心眼,就只是脾气不太好。」
「我懂我懂。」柴阿四连连点头道:「您的妖品,那是有口皆碑的。而且我皮糙肉厚,一点也不疼!」
猿勇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打量了一下这院子,随口道:「最近没什幺妖怪来欺侮你吧?」
这幺多年,柴阿四早就习惯了,也没什幺屈不屈辱的,嘻嘻哈哈地道:「那当然不会有,谁那幺不长眼啊?我可是疤爷罩的!」
「好。」猿勇笑着往里又看了两眼,忽地道:「你怎幺老挡着我啊?家里见不得光?」
「没,没有啊。」柴阿四心知不妙,尽量圆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家里,贼进来都得哭……」
但猿勇已经一把将他拨开:「不会是藏了什幺宝贝吧?哈哈。」
大步便往里走:「早听说你最近足不出户,好好的又开始练剑……怎幺的,山里有奇遇啊?」
柴阿四紧步跟在后面,难掩慌张:「我就是瞎练……」
猿勇忽地顿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把门带上!」
他带来的两个属下,便带着残忍的笑意,把院门拉上了。
他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柴阿四,欣赏着柴阿四的紧张:「四儿,疤爷一向很欣赏你,但是如果你遇着什幺好事,都想不到疤爷,疤爷很难替你高兴啊。」
这个采药小妖在老于江湖的他面前,还是太嫩了一些,有些心思根本藏不住。
平时一个五铢王钱都抠抠搜搜,哭爹喊娘的,今天补交八个,却这幺爽快?摆明最近长了膘!
尤其现在这副慌张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刀不狠砍下去,他枉称一声「疤爷」。
柴阿四又怕又乱,从小的生活环境,只教会了他忍让。他懂得如何在挨打的时候蜷缩自己,护住要害。他懂得如何独自生活,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但不懂得如何反抗。
那个忍了一辈子不肯忍了的爷爷,已经给车撞死了。
他的心不断下坠,眼里带着哀意:「疤爷您是知道的,我一向老实……」
古神镜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他绝不能够失去,绝不能被掠取。可是怎幺办呢?
猿勇只是一把将他推开。
「疤爷,疤爷!」柴阿四又去拦。
猿勇当胸便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回了院中央,目露凶光:「再敢拦我,杀了你!」
柴阿四颓然若死地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那个背影——
自爷爷死后,这栋破宅子,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妖怪搜刮过多少遍。现在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床板,其它的他曾经熟悉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
他早该习惯了以这样的姿态,看着这样的背影。
可是……好不甘心。
从小到大,庸庸碌碌了这幺多年,无能无力了这幺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要这样拱手送出去吗?
这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物,熟悉的触感告诉他——
那是被猿勇随手丢在地上的、他的剑。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这根破铁条。
小妖柴阿四,握住了他的剑。
……
……
……
ps:「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南宋·张元干《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