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劲枪芒漫天乱转。
这一场血战,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在某个时刻,连破三座军阵的熊三思,骤被一名稻草人杀奔近前!闪烁寒芒的锯齿之刀斜揦而过,熊三思将身倒拱,险险避开。
但面具仍是被斩破了。两片残面坠地,他如沟壑丘陵的面容再无遮掩。
羽信舞枪的身影一时顿住,
相交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熊三思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
脸上是密密麻麻的刀口,倒翻的血肉结成了疤,似田垄一般。整张脸竟无一块完好的皮肉,根本看不到本貌如何。
黥面妖,黥面妖。
此竟为「黥面」之由来。
罪囚尚且只刺一字。
熊三思何罪,何以至此?
难听的声音撕扯在耳朵里——「正嫌不爽利!」
裹身的黑袍索性被扯掉,蜂腰猿臂好身形!熊三思一振狭刀,比羽信更像自由的苍鹰,毫无避忌地再次杀回长空。
羽信环身绕电,迎着刺骨之风,高高跃起。
十年了,他发现他还是不了解熊三思。
……
……
「你道熊三思当年是怎幺样?」
蛛兰若怀抱弦琴,缓步而行。
幽暗的林间,也因这抹倩影而明亮。
「哪有什幺当年?当年认识他的都死绝了。」蛛狰在一旁说道。
蛛兰若似有所思:「像这样来历的妖怪,紫芜丘陵可不止一个两个。」
蛛狰也警觉起来:「你是说……」
蛛兰若果决道:「虎太岁必有所谋!」
「天尊之谋划,非我等所能干涉。天蛛娘娘现在又重伤未愈……」
「兄长何必妄自菲薄?这虽然是一场执棋者的游戏,但此刻是我们在棋盘上争杀,棋子的胜负,有时候也能决定棋局的胜负。」蛛兰若轻挑玉指,浅拨弦音,将那道边隐秘的危险,消弭于无形,缓声道:「退一步说,我等虽是局中子,此刻更是不能退的过河卒。但若不能揣摩执棋者的心思……被拂落棋盘,也是迟早的事情。」
蛛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幺:「你说那个柴阿四,会不会也与紫芜丘陵有关?」
「未见得。」蛛兰若摇头道:「伱不要忘了,今晚早些时候,他去见过鹿七郎。别看他们好像不那幺对付。是真是假,哪个说得清?」
「也是。」蛛狰赞同道:「妖心诡谲,谁跟谁一伙,真还有待商榷。」
「那幺你呢?」
「嗯?」蛛狰擡眼,于是看到那双水光盈盈的明媚眼睛,像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温柔地照拂过来。
在一阵走马观花般的变幻后,最后只剩三张脸孔,逐渐清晰,一个个不言不语不动……
都是同行者,都在此山中。
他看到蛇沽余的瞳孔里洇着血色;柴阿四身后藏着阴影,阴影里有个不太具体的轮廓;羽信俊面泛起玉色、恍惚天神。
「你跟谁是一伙?」
他听到蛛兰若的声音这样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