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姜无邪笑道:「咱们就单纯喝酒,聊天,畅谈人生!」
「今天实在不巧。」姜望仍是拒绝:「我正要入宫面圣,不敢在路上耽搁。」
姜无邪仍是掀帘:「那我送伱一程。」
话说到这份上,姜望若再拒绝,那就是完全不给姜无邪面子,关系要往仇人上处了。
故一撩袍角,弯腰钻进马车。
马车里一如既往的香艳。
软榻暖炉,玉杯金壶。
有一妩媚一清纯,两位美人陪侍。
玉手剥荔,红唇送酒,自比车里的一切珍玩都奢靡。
姜望在姜无邪的对面坐下了。
姜无邪则笑着与两位美人说软话,劝她们先去另一辆车歇着。
待她们娇嗔着下了车去,姜无邪却也不整衣衫,只为姜望倒了酒,微含醺意地问道:「以武安侯观之,这两位美人如何?」
姜望客观地道:「修为尚可,战斗警觉不足。」
姜无邪哑然失笑,缓了一阵才道:「小思上回在学宫里见了你,回来就常与我说起。」
马车迳往皇宫里去,路上完全感觉不到颠簸。
「小思?」
「噢,她大名叫秦潋。」
「原来是秦教习。」姜望对这位讲授《静虚想尔集》的学宫教习还是有印象的,「不知她是怎幺说的?」
姜无邪笑道:「说你姜青羊敏而好学,并不像某些人所说的粗鄙武夫,竟是文武全才呢。」
这话姜望爱听,当然也还是要谦虚一下,摆手道:「秦教习谬赞了。」
「唉!」姜无邪忽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你是先来的温玉水榭,而我太看好你的未来,索求太多,以至你转去华英宫……后来思之,真叫我时时后悔啊!」
当年赴海救竹碧琼,的确是求爷爷告奶奶,诸般艰难。但时过境迁之后再回看,竟就不觉其苦了。当时的忐忑、紧张、煎熬,求救无门、冥思苦想,在若干年之后,也只是一段深刻的记忆,如一幅画悬挂在那里。栩栩如生,可作笑谈。
姜望语气轻松地笑了笑:「我还记得当时我说『良兴已尽』,对殿下并无怨言啊。说起来我现在名下也有商行,做交易这种事情,当然要你情我愿,筹码相当。那时候我表现出来的潜力并不足够,便换做我是殿下,我也不会同意,我也要索求更多。这实在没什幺可苛责的。」
「事实证明我错了,还是三姐更有眼力。」姜无邪叹道:「孤弗如远甚!」
「华英宫主……」姜望顿了顿,才继续道:「她不是交易。」
姜无邪推了推酒盏,示意姜望碰杯,饮罢此杯之后,才道:「你此次出征迷界,祁帅与你的事情,孤有所耳闻……你当知晓,祁帅向来是支持我三姐的吧?你当然知道,不然你不会给她百分百的信任,不至于毫无准备地踏进娑婆龙域。」
姜望默然片刻,道:「祁帅是祁帅,华英宫主是华英宫主。祁笑若是事事贯彻华英宫主的意志,她就不是祁笑。」
「当然。从来没有人能限制祁笑,祁笑只忠于自己。」姜无邪并不否认祁笑的自由之意志,但是转道:「其实你也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在外面多散散心。朝野中虽然有些物议,但也早已被我压下。此次迷界之战,你当是有功无过。」
姜望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略带怅然,但声音很有力:「十一走后,支持他的军中力量,多归了三姐。支持他的文臣力量,则多入我彀中。再加上一直支持我的宗室力量,我现今在临淄说话,还算管用。些许物议,根本翻掌可平,何伤我天骄?」
姜望恍惚想起来,当初听人们对几位皇储的评价。
说起十一皇子姜无弃,是「最肖今帝」。
说起九皇子姜无邪,则是「颇类武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