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早了!」齐天子冷笑一声:「你在齐国所收获的一切,你都付出了相应的努力。你的功绩无法抹去,我泱泱东国,也能容天下人来去自由,不缺你姜望一个。但齐国给你的荣耀、勋名,你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姜望道:「臣自知轻率鲁莽,固执短见,有伤天子之心,臣亦恸之!臣愿意接受任何惩处,以期有万一之安慰。」
「朕广有天下,不独你姜青羊!」天子一拂袖:「与冠军侯打一场。胜了,就放你无牵无挂的走。若败了……朕要削你的爵,夺你的职,撤你的封地,拿你下狱反省!」
「可以。」
「朕还没有说规矩。」
「陛下天心独握,自然公正无倚。无论什幺规矩,臣都接受。」
「你还称臣?」
「至少现在还是。」
「不再称臣?」
「臣视陛下为长者。虽不再朝,于心为念。」
「规矩只有一条。」齐天子说道:「你不能杀他,因为他是大齐国侯……他可以杀你,因为你不愿再是!」
姜望深深一礼:「姜望虽死无怨!」
「去宣冠军侯。」天子道:「告诉他,朕要他全力以赴,痛下杀手。」
韩令行了一礼,领命而出。
他走出得鹿宫,走到高大的廊柱之前,以手撑柱,方才得以喘息。招了招手,命不远处的小黄门过来。
「陛下的话,你都听见了?」
小黄门挪动僵硬的身体,往前一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索性就跪伏在地上:「启禀总管,都……听见了。」
「派随堂太监……」韩令说到这里,顿了顿:「秉笔谁在?」
小黄门从怀里翻出名册,手忙脚乱地找了一阵,才道:「今日轮值的是丘吉总管和仲礼文总管。」
「真是巧了。」韩令略想了想,挥手道:「让丘吉去传旨吧。」
他之所以说「巧」,乃是因为当日武安侯与冠军侯受爵之时,正是丘吉和仲礼文捧印。今日两位侯爷相斗,轮值的秉笔太监又恰好是和他们各自交好的两位。
而让谁去传旨,显然也算是他韩令的一种选择。
有时候不得不叹,机缘巧合!
小黄门牢牢记着天子的话,低头起身,迳往御书房去。寻到了正与仲礼文各坐一室,正一遍遍练字的丘吉。
他隐约瞧了一眼,临的似乎是「醉酒章」。
武祖当年酒后之作,论及天下形势,狂草而卷风云。
秉笔太监临历代天子之字,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
「韩总管有什幺吩咐?」丘吉先开口问道。
小黄门把天子的口谕复述了一遍,不敢多一字,亦不敢少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