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成被推得往前踉跄几步,正好停在帐中,在那宣于帐顶的宝珠之下,勉强站稳。容光沐于珠光中。
他的神情憔悴,寸发凌乱,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忧愁而深情地往前看。
所谓「最怕美人忧思,我见犹怜!」
这从病床上被绑起来的赵汝成,比平时还更让人心动几分。
王座旁边的侍女眼睛都直了。
王座前的武士也一时心神受慑,忍不住暗自赞叹。
但王座上的赫连云云面无表情,眼神淡漠。
赵汝成被推到前面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幺。
一般到他擡起眼眸,深情凝望的这一步,一切风波就应当都已经平息。
从来没有女人能在他的眸光下心坚如铁。
今天着实例外!
在某个瞬间,耳朵有针扎般的疼痛,他晃过神来,知道这是姜三哥的提醒。
便轻咳一声,深情凝望王座上的赫连云云:「我留给殿下的信,殿下看了幺。」
赫连云云淡声道:「看了,文辞优美,情感真挚。孤很动容。」
「……我留的是一张空白信纸。」
赫连云云的眼神淡漠:「那你打算让孤看什幺?」
赵汝成露出让人怜惜的、受伤的表情,饱含深情地说道:「这封信的意思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以为殿下会懂我。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多言。」
「赵汝成啊赵汝成。」赫连云云摇头冷笑:「当孤是什幺人?去大狱里哄别的女人去吧。来呀,拖下去——」
「慢着!」赵汝成大喝一声,愤慨地道:「什幺别的女人?这些年在牧国,我眼中哪有别的女人?你赫连云云说这句话,难道不亏心吗?!」
「是啊,你眼中没有别的女人……你眼中连孤都没有!」赫连云云冷声斥道:「你眼中只有情义,那就和你的三哥过一辈子去吧,你们兄弟情深,应该天长地久!别再祸害世间真情女子!」
姜望硬着头皮往前站:「那什幺……」
赫连云云苍青色的眸子看着他:「姜义士!孤向来很尊重你,但这事情与你无关!」
姜望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又站了回去,同眼观鼻鼻观心的宇文铎并排而立。
赵汝成敛去了他所有的浮夸情绪,就那幺真实的、怀着歉意的看着赫连云云:「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有些路,我一定要走。」
赫连云云的眸光愈冷:「是啊,有些事情必须做。那你应该早说。你早说你早晚会走,早说你不曾对孤动心。孤岂会留你,这万里草原,难道缺你一个赵汝成吗?」
「我对你动了心!」赵汝成怒声道:「没有不曾!我真真切切地心动了!我赵汝成一生不曾虚情待人!」
赫连云云冷笑出声:「不辞而别,就是你的真情?一张什幺都没有写的白纸,就是你真心?赵汝成,孤竟不知,真心是如此廉价之物!」
赵汝成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未能顾全所有。但你不必就此否认我的情感。姜三哥谋庄高羡,是生死悬命之局,事先但凡泄露一点,就绝不可能成功。因为庄高羡身后站着的,是整个道脉景国,在我出发的那一刻,我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不能让枫林城数十万冤魂的复仇之战,因为我而担上风险!此行生死不知,我不愿你空等。我也……我也怕你拦着我。」
「怕孤拦着你?」赫连云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这是理由吗?孤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孤能为你伐庄!你怕孤拦你?」
「赵汝成啊,你只是怕你的兄弟情义得不到验证,你只是怕你的姜三哥孤独前行。但你不怕孤伤心!
「你只是觉得,孤离不开你,孤深爱着你。你觉得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觉得你什幺都不必交代。你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仗着孤的爱意放肆!!!」
帐中无声。
赵汝成缄然。
而赫连云云苍青色的美丽眼眸,也终于在淡漠之中,流动一缕哀色,她将一瞬间爆发的情绪都收敛,重新是九天上的皇族,高渺不可近。声音低冷下来,哀心如死:「赵汝成,是否孤爱你爱得太轻易。所以你便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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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