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褪世的锋芒,沉甸甸地压在斗某人身上。
沉默半晌之后,斗昭终是道:「是。」
「你准备什幺时候开始种?」司玉安问。
斗昭勉强道:「司阁主觉得什幺时候合适?」
司玉安拍了拍斗昭的肩膀,递过去一个储物匣:「这里是一些种子,种完你就出来。你年纪还小,注意休息,别累着。」
斗昭还待说些什幺,比如容我跟我太奶奶报一声平安之类的。
司玉安大袖一挥,已经带着场间众人消失无踪。
天高地阔,此世寂寥。
这个刚刚毁灭又新生,被血色所污又被涤净的世界,现在只剩下斗昭,和他的满满一匣粮食种子。
这桀骜的男子擡头望天,天空一无所有,只横着一根不许进出的茅草剑。
往昔之言如在耳,悔不听那姜青羊!
世上哪有这幺无聊的真君?
世上哪有这幺小心眼的真君?
斗昭啊斗昭,你见识浅了!
……
……
农田小世界之外,是深海之山「恶梵天」的山脊断谷。
司玉安一卷袍袖,便带众人出现在这里。眼前一片幽暗,四周汩汩水流。
宁霜容好奇地看着姜望:「你在研究什幺?」
此刻的姜望,正围着那晕散光影的莲子世界左腾右挪,掐诀不止,头也不回地道:「我打算用小童玩闹剑诀,给斗真人加点——呃,保护。」
宁霜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师父,不说话了。
司玉安拍了拍姜望的肩膀,批评道:「你这孩子,说你两句剑法不行,你就这样计较?这也太小气了……这里,你这里不该用巽风印,换个雷泽印是不是稳固得多?」
姜望豁然开朗:「真是妙手!我还想加这个印进去,阁主你帮忙看看——」
「咳!」重玄遵倒还记得大局,他亲入祸水为饵,自不肯就这幺回去。主动打断了这两人的封印教学:「这血河宗之事……」
司玉安这才想起什幺似的,说道:「你们这边才出事,吴宗师就已经带着矩地宫弟子接管血河宗。阮监正和陈院长正在追杀彭崇简。我速度快些,便先来救你们。你一个,斗昭一个,姜望一个,资质还是不错的,若叫那厮吞了,后患无穷。」
卓清如松了一口气:「诸位大宗师早有准备就好。弟子们在五德世界里察觉到血河宗的问题,惊惧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看来,竟是要尘埃落定了。」
司玉安代表剑阁,阮泅代表齐国,吴病已代表三刑宫,陈朴代表暮鼓书院。
此四尊合力,若能叫血河宗掀起风浪来,那才是比较不切实际的事情。
但姜望心中不知为何,仍有不安。
他放下手中的动作,皱眉道:「那背后之人是彭崇简?当初胥明松引发祸水动乱之事,是他故意陷死霍士及?」
司玉安笑了笑:「断案岂是你这幺断的?听到三言两语,就去勾勒全貌。真相不是这幺简单。咱们且再往下看。」
听到司玉安说那个『吞』字,宁霜容表情便有不对,这时候开口道:「师父,这次来祸水,我在莲子世界里,遇到了官师祖。他老人家是不是……」
司玉安不再笑了。
三千九百多年前的天下剑魁,是他司玉安的师父。
曾经他也负剑求学。
如今他也为人师表。
时光如此漫长啊。
他看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声音竟然很轻:「快四千年的债,如今才找到债主。师父是不是很没用?」
「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您太辛苦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幺。」宁霜容有些哀伤地道:「咱们与血河宗算是近邻,多少年来都是互相合作,彼此援手,同在祸水奋战……」
司玉安轻轻拍了拍宁霜容的肩膀,只道:「要知人心相隔,譬如苦海生波。没事。没事的。」
他司玉安,是个会记仇的人。
记很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