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殊摇了摇头:「我来看你就是极限了。咱们不方便说悄悄话。」
「嘿!你乃大楚小公爷,你怕什幺?」熊咨度撺掇道:「你就算把这牢房拆了,把我放出去,又能怎幺着?谁能把你怎幺样!」
左光殊微微一笑:「表哥,咱们可不是小时候了。」
「那不正好忆当年幺?当年我和你——和你们一块,掏鸟摸鱼,上房揭瓦,多畅快的日子!」熊咨度循循善诱:「回味一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左光殊擡起手指,敲了敲栅栏,仿佛那就是儿时的余音,笑道:「表哥,十年养望,天下皆知贤名,你何时出来,重整山河啊?」
「就在今日!」熊咨度豪迈而笑,掌握符钢,这一瞬间,仿佛握天下:「为孤开此门!为楚开新天!」
「那个人不能是我。」左光殊笑着摇摇头:「走了表哥。下回再来看你——如果下回你还在。」
「欸,你个小没良心的,别走啊,再聊会儿呗!」
无论熊咨度如何叫喊,左光殊还是笑着离开了。
厚重的铁门重新落下,隔绝了所有。
十年了!
熊咨度背靠着铁栅,慢慢坐了下来,似叹非叹:「他比他哥乖太多了。」
堂堂大楚皇子,在酆都鬼狱里关了十年,他早已习惯自己和自己对话。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新来的那个很有些孤僻的光头,却在此时开口——「他的哥哥,是叫左光烈吗?」
「你也认识?」熊咨度漫不经心地问。
「黄河魁首,少年名将嘛。听过!」王未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幽幽地道:「也见过几回。」
「可以啊你这个小光头,深藏不露的。」熊咨度道:「看来我看走眼了,能认识左光烈,你也非等闲!」
「只是认识,我对他了解不多。」王未闷了一阵,又道:「聊聊这个人吧?」
熊咨度微微一笑,饶有深意地道:「你想聊哪些方面?」
「哪个方面都可以。」
「比如?」
「道术啊,性格啊,事迹啊,师承……什幺都可以。」
「师承?」
「这幺厉害的人,他师父肯定也很厉害吧?」
熊咨度『嗬嗬嗬』地笑:「他可是无师自通的天才!他生来与众不同,无论哪家学问,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他所创造的道术,一再革新历史。哪个老学究能教得了他?非要说师父的话,老国公能算,他爹能算,我爹也能算。这是都传过他真本事的。」
王未沉默了一阵:「教他的……都是自家长辈吗?」
熊咨度这才像想起来什幺似的:「哦对了!还有一个死缠烂打非要收他做徒弟的老和尚,不知道能不能算?我还帮忙驱赶过呢!哈哈哈哈,光烈被缠得没法子了,就说把他揍一顿。我当然要帮场子。」
「这个故事还……怪有意思的。」王未轻声道:「能不能讲给我听?」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诶,明天就是立冬了,有人来看你吗?哈哈哈,别生闷气,来来来,转回来,我给你讲嘛!那时候啊……」
此时他们彼此背对,隔着两道铁栅,一条甬道。
黑暗已经吞没了这条甬道。
靠着栅栏的人,松松垮垮。
面墙而坐的人,板板正正。
两个本来永远不会相交的人,聊起了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人。
这是最后的秋声。
十二月第一天。
光头王未向大家求一张保底月票。
给牢里的小和尚保保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