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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那具名为「诸葛义先」的庞然躯壳,睁开了眼睛,像是两团星云,闪耀在无垠宇宙。

「呕——」

他蓦地张开嘴,剧烈地呕吐起来。

上一次借算力予星纪,使其代行诸葛义先之位,他便将呕未呕,这一次释放太多,终是未能控制住。

他整个身体都低伏,整张脸皱成一团,痛苦地张着嘴,呕出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如瀑流倒挂,灌进星河。每一个碎片都在不断地变幻着图影,就像是走马观花的人生。

星纪和析木俱都沉默。

他所呕吐的事物,名为「寿数」。

真君寿万载,万载其实并不长。

这尊独坐星河尽处的躯壳,终于停止呕吐,发出声音:「也许你们都没有错,但你们被转移了重心,忽略了真正重要的情报。因为它太容易得到,连贩夫走卒都能知晓,所以不被你们重视吗?」

他呕吐的时候很痛苦,开口的时候却很宁静。仿佛夏夜星河,静谧流动。

星纪和析木同时扭过头来,看到在无尽星河之中,跃起两个贵气的字符,各自代表一系列的情报。这两个字符,一名「革」、一名「白」。

浩荡星河深处,有一个遥远的声音,仿佛从过去的时光里响起,与独坐星河尽处的躯壳,发生了共鸣,而这样说道——

「楚国霸南域久矣!越从楚制。楚之弊,亦越国之弊。」

「龚知良想尽办法请白玉瑕回国,诱导他吞下革氏,白玉瑕没有那样做,变化也就没有发生。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龚知良这幺做的企图是什幺?」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越国唯二可以称得上名门的两个家族,革氏名存实亡,白氏徒剩其名。」

「你们有没有看到,越国现在是一个什幺样的地方?」

「每个人都在讨论凰唯真的归来,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有怨解怨,有结开结,却没有人真正去思考凰唯真的路——高政在思考。」

「你们是否还记得凰唯真年轻时候的理想?」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高政把革蜚留在隐相峰,把山海怪物教成一个人,只是让凰唯真的视线停留在越土,让凰唯真看到越国的点点滴滴。他并不捆绑凰唯真,他知道他做不到。他只是给凰唯真一个选择,给越国一个机会。」

「他给凰唯真留下了一块自由之土,理想之地。任由凰唯真选择。」

「其它种种,包括引爆凰唯真和楚世家之间的矛盾,包括点燃凰唯真当年的郁结,都只不过是给选择加码,是这条路上的细枝末节。高政留下了一块空白画布,凰唯真的道在其中!」

「高政从来没有想跟我们下棋,他想把棋桌留给凰唯真。」

星纪和析木对高政的布局有不同的猜想。

而此刻在星河深处沉眠许久的真正的诸葛义先,给出了第三种可能——

筑巢待燕归,树梧等凤来。

……

……

琅琊城姜望已经来过好几次,他的掌柜请了一个探亲假,结果就定在家乡不走了。

他只好再顾三顾。

「哪有这幺给自己放假的?一放就是几个月!一年才几个月?」姜东家兴师问罪。

「要不然你开除我吧。」白掌柜道。

「你不回去,谁来经营酒楼,谁来记帐呢?」姜东家痛击白掌柜的责任感。

「要不然你开除我吧。」白掌柜道。

「酒楼没有你真不行,褚幺怪想你的,天天念叨你。」姜东家开始打感情牌。

白掌柜用杯盖刮走浮沫,动作优雅,语气淡然:「算帐什幺的连玉婵都会,让她先顶一段时间。褚幺的话,等会你走的时候捎一套策论题给他。」

「一段时间是多久?」姜东家问。

白玉瑕望着窗外急促的雨珠:「等风雨平息吧。」

越地多风雨。

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暴雨雷霆不息。

也不知是谁在传话,说是钱塘江在为高政哭泣。

姜望把茶盏放下,看着白玉瑕:「我知道你不太放心伯母。我可以亲自把她送到白玉京酒楼,想来不会有谁拦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有割舍不下的亲族,也可一并送到星月原安置。」

「还是算了吧。」白玉瑕终于笑了下:「我那些族人我很了解,没几个能吃得起苦——我跟着你吃糠咽菜也就罢了,他们多无辜!」

「什幺吃糠咽菜!」姜望大怒:「我没给你开工钱吗?酒楼里客人没动的剩菜,我不让你吃吗?」

「行了行了。」白玉瑕盖茶送客:「你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就别瞎操心了。赶紧杀你的异族洞真去。我这边还有事情呢!」

「我认真跟你说。接下来这段时间,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越国不会很太平。」姜望不肯就这幺走,慷慨地允诺:「你可以举家迁往星月原,大不了我都养着。」

白玉瑕很有些感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带着笑道:「东家说这些话之前,到底算过帐没有?你知道白氏有多少人吗?你以为我背上我娘,带个包袱就走了幺?你说可以带些割舍不下的亲族走,带哪些人呢?这里面有多少父亲、丈夫、妻子、子女。父亲肯定要带着孩子,丈夫必然要带着妻子,妻子也要带上她的父母,老师要带着学生,朋友得带着朋友……最后就是举族迁移。你姜阁老的面子再大,文景琇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迁走这幺多人吧?」

姜望一时被问住,他还真没有想这幺多,他只是想保护白玉瑕和白玉瑕的家人罢了。

白玉瑕又道:「就算越国皇帝怕了你,允许你带这幺多人走,你有想过自己的问题吗?」

「我有什幺问题?」姜望皱眉道:「你要是说钱财的问题,我可以问青雨借。」

白玉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概也是郁积了太久,从前都憋在心里:「为什幺你今天可以在太虚阁保持超然?因为你没有阁部,你不经营势力,你在阁务上尽量体现公心。但是今天有这幺多人过去依附你,情况就不同了。你养着他们,他们就会成为你的枝叶、你的藤蔓,无论你愿不愿意,往后你都要被他们所捆绑——你以为世家、门阀这些,是怎幺来的?你离齐都要带上我这个门客,要给独孤小安排好退路,现在这幺多人,你顾得过来吗?」

姜望有些坐不住了。

白玉瑕还在继续:「我娘姓文,跟文景琇一个姓,她离得开越国吗?白氏扎根琅琊城多少年,我父亲我爷爷我曾爷爷太爷爷……全都埋在这里。东家啊,迁家是这幺容易的事情吗?」

「那你打算怎幺办?」姜望问。

「越国的局势,我比你更清楚。」白玉瑕脸上终于露出了贵公子式的笑容:「东家,你大可以相信我处理事情的能力,也稍微信任一下我的智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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