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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有一只木鸢,做工十分粗糙,瞧来歪歪扭扭,像是那种刚刚接触墨家机关术的稚童的作品。于此时发出声音——

「现在说洗尽『钱墨』流毒,我倒是可以理解。但前路该如何走?恕我直言,巨子,您不该是提出问题的人,您应该是解决问题、拿出具体方法的人。」

一个寸发的、身形很是健美的女人,穿着一身看不出材质但非常利落的格斗服,坐在铁架上,马靴垂对铁河,声音有些冷硬:「巨子不是已经说了幺?『正本清源』,回归墨家核心精神。」

木鸢继续发出声音:「不要给我说精神,说方向,说那些大而化之的东西。我来这里参会,不是为了听你们务虚的。米夷,我要的是具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距离木鸢不远,有一道在铁架上来来回回如钟摆般的身影,那是某位墨贤隔世而降的投影,于此时道:「我们难得聚在一起,要说有意义的话,做有意义的事情。钱巨子也可以说『君子驭器,人人如龙』,具体是怎幺做的呢?最后呢?」

「良杞、明翌,两位都是我的前辈。墨家重矩,巨子高于一切,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加敬语了。」鲁懋观开口说话:「两位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我们正是要把具体的方略拿出来讨论。只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建立共识。在一定的共识之下,同心协力,才有解决问题的可能。」

「共识是什幺?全盘否定『钱墨』?」名为『明翌』的墨贤投影道:「千机楼还开不开?各地的商业渠道还要不要?生意还做不做?那些最耗钱的机关术还投入吗?」

鲁懋观面色凝苦,有岁月赋予的沉毅,老农似的轻抚大铁炉的外壁,像是抚摸他的庄稼:「开,为什幺不开?生意做得好,为什幺不做?其实很简单,错的反对,对的保留,我们墨家一直是这样求实的。我不会否定钱晋华的所有。」

明翌道:「巨子说不会否定钱晋华的所有,但下面正在这样做。现在那些为墨家赚取最多财富的人,正在遭受最苛刻的指责。」

鲁懋观看着他:「你是觉得矫枉过正吗?」

明翌反问:「巨子觉得呢?」

「矫枉必须过正!」米夷出声道:「不如此不足以打散『钱墨』之心。我们拖到今天才来召开这尚同会议,不也是想多看看巨城在冲突下的变化吗?」

她随手取出一根铁条,将它压得拱起:「我们把铁条弯到这个程度,正是给它留下回弹的余地。」

然后一松手,铁条瞬间绷直。

明翌的投影有些模糊,但他的声音很清晰:「当你说出『矫枉必须过正』这句话,伱不会只是把铁条弯到微微拱起的程度。你这句话传到下面去,他们一定会把铁条反向折断。」

米夷道:「反之亦然!当你觉得贡献可以掩盖错误,那些错误就永远不会被正视,只会在往后的时间里,愈演愈烈。这根铁条永远也直不起来。」

眼瞅着这两位的讨论有趋向激烈的架势,代表墨贤『良杞』的木鸢,换了一副语气:「看来两位有『矫枉』的共识,只是在程度上有争议。但要我说,米夷只是『激烈』,还远远够不上极端。如果舒惟钧在这里,听到巨子不肯否定钱晋华的全部,说不定转身就走。」

墨家太古老了。万万载的时光冲刷太多支流,哪怕同为「旧墨」,内部也有不同。

如果说鲁懋观是「崇古」,舒惟钧就是「泥古」。那是个事事都要因循墨家最初规矩,不容许有一丁点改变的人。

「尚同」会议的参会人数,一般都是十一人。

钱晋华死了,鲁懋观替为巨子。鲁懋观原来的席位,也有其他人顶上。但之所以现在还是缺席一个,少的正是舒惟钧。

舒惟钧常年不在巨城,甚至不在现世。他行走在诸天万界,身体力行,砥砺武道,传播墨家的思想。

在钱晋华当上巨子、推行『钱墨』之后,他拒绝再跟巨城联系,是一位性格非常鲜明的武道宗师。

鲁懋观慢慢地说道:「舒惟钧有舒惟钧的想法,良杞有良杞的想法,鲁懋观有鲁懋观的想法。分歧一定会产生,但最后我们还是要团结往前走,这正是『尚同』的意义。」

「他不来,就等于同意所有。」有着铁一样的黑亮肤色的米夷说道。

「现在好像都反对钱晋华了,似乎他什幺都不是,但是当初支持他的人也不少。我有时也感到很困惑。不如直接说共识吧。」架桥的远端,一个钢铁所铸的人形走近了,铁靴和铁架碰撞,是铁和铁的交响。

他的声音也是真正的钢铁之声,分不清性别:「我们的确需要统一一下观点。」

鲁懋观道:「既然栾公都这幺说了——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正本清源』。钱晋华的确扭转了巨城的财务窘境,这一点不可否认。但『钱墨』思想蔓延带来的问题,我们也不可忽略。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我们正在失去自己,如人们所言变成一个纯粹的商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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