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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曳落~涤曳落~」
「春山曾满三月露,春潮带雨舟头歌。」
「离曳落~涤曳落~」
「冬时不霜花信有,短枝结寒无似昨——」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小船随波而走,摇摇晃晃。
楚江王戴着她的阎罗面具,坐在船沿,一只手指走在水中,间或地留下一块块薄冰。那薄薄的冰块之上,阴刻着图案复杂、且不甚清晰的冰纹。
歌声却是从她的面具底下传出。
无法用动听或者难听来描述——这歌声蕴含某种道意,十分的神秘悠远。
秦广王乌发披肩,盘腿坐在船头,手上举着一本古书,看得颇有几分认真,『唔』了一声:「你把『曳』唱成了『耶』,『落』字又唱得极似于『啰』……是不是唱错了?」
楚江王的歌声遽止了。勾了勾长发,掩住自己带了几分期待的耳朵。
缓缓呼吸一气,然后说道:「在上古时期,『曳落』的发音就是『耶啰』——你在万仙宫遗迹里找到的古曲谱,要用歌声引动道韵线索,得用上古时期的发音。」
「还是你懂得多。」秦广王赞道:「真不愧是最有学问的阎罗。外面都这幺夸你。」
楚江王依稀记得,人们传的好像是「蛇蝎毒妇楚江王」、「极少出手」、「最是狡猾阴险」。
但她只是问道:「那卞城王是最什幺的阎罗?最能打?」
「他已经被开除了!」秦广王抓着古书挥了挥,仿佛驱赶苍蝇:「你既然连它的古音也懂得,这个『曳落』,有什幺特殊意义吗?」
「你怎幺不扎小人了?」楚江王问。
秦广王道:「皮太厚,扎不穿,算了。」
楚江王便讲道:「在上古时代,那时候东海没有这幺宽,海岸线要再往前很多。根据上古图志的对比,大概就是这个地方——」
她伸手虚划,一道冰线就在海面凝结。
「这里有一条河,叫做曳落河。」
她讲述道:「在曳落河附近生活着一个人类部族,就叫做『曳落族』。这个部族人丁不旺,且很封闭,但非常团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首民歌,就是曳落族口耳相传的歌谣。」
秦广王俊眉微挑,他对这个什幺「曳落族」,半点印象都没有。
楚江王继续讲道:「曳落族人一生要经历两次曳落河。」
「一次是出生。怀孕的曳落族女人,会在分娩之时,走进曳落河中,在曳落河里生下孩子。孩子离开水的那一刻,才算新生。这就叫『离曳落』。」
「一次是死亡。曳落族人无论身在何地,走了多远,死后都要回到故乡。他们在下葬之前,一定要用曳落河水沐浴身体。沐浴过曳落河水,灵魂才能安歇。这就是『涤曳落』。」
「呵。」秦广王翻来覆去地看那页书,漫不经心地道:「这个曳落族,出过什幺厉害人物吗?比较有名的?」
楚江王沉吟道:「有一个人倒是蛮出名的,就是不知道在你的标准里,算不算厉害。」
「谁?」秦广王问。
「祂的本名已经不存在了,人们都叫祂——」楚江王的食指轻轻一点,点破了浮在海面的坚冰。
冰面的裂纹,开成一个「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