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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曾活过极其漫长的岁月,掌下湮灭的生命无以计数,但对于爷爷教他杀戮这件事,他竟莫名的很有感触。

此刻他才想明白——

在几乎永恒的生命里,他早已经失去对生命的敬畏,早已忘记对死亡的恐惧。

哪怕是在降生为鲍玄镜的这几年,他也几乎看到永恒的道路就在眼前。相信自己必然能够抵达。

他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死亡的威胁,从没想过自己会失败,甚至死亡。

直到这一次!

而他那个身为当世真人、爵继朔方伯、一手撑起鲍家声势的爷爷,才是真正的以微命杀微命,在风险同等的腥风血雨里,一路踩着刀尖走来。

爷爷才有资格讨论杀人的艺术。因为爷爷在杀人之前,总是抱着被杀的觉悟。

今天是如履薄冰的一天,是死里逃生的一天。

今日他结束了和郑商鸣的郊游,回到了位于临淄城核心地段的朔方伯府中,让人买了一把开脉丹当做糖豆,一边嚼吃一边思考。

在把脑袋埋进水盆里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黄泉】!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放空了一切,在水中什幺都没有看到,可他分明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被盯上了,他明白的。

他的白骨道胎是一枚散发着香气的宝药,他曾经作为幽冥神祇的一切,都是巨大的待开发的宝藏。珍贵如【黄泉】,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不能仅仅寄望于自我的隐藏,割舍黄泉后的逃匿——万一被找到了呢?

虽则他已经解决了身体的问题,摆脱了天意的敌视,焉知在彼辈推动天意如刀的过程里,他没有被捕获更多的线索?

面对这种层次的对手,他不敢说自己百无遗漏。

回朔方伯府的这一路上,包括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问自己——我应该怎幺做?

「要怎幺做呢,玄镜?」苗玉枝担心地看着他,有一个母亲的忧愁。

她毫无疑问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死,但是她能力有限。

「首先要知道对手是谁!」亲手捉拿鲍维宏去状告的昌华伯鲍宗霖,表情严肃,皱着眉头思考。

这位早早卸掉官职,一直待在银翘郡修行以冲击洞真的老人,其实是没什幺洞真希望的。

他六十岁才封伯,在国势的帮助下成就神临,彼时气血都开始衰落了,差点金躯都不完整,玉髓也只生出几滴。

选择待在银翘郡鲍氏族地,更多是无望于自身前路,而专注于家族未来。

昌华伯这个爵位注定是只有一代的,他能活多久,就能为鲍氏保留这个爵位多久。

当初鲍伯昭和鲍仲清,都是他带着启蒙,授文传武,及至开脉,鲍易才抽出时间来自己指导。

鲍玄镜就不一样,这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是鲍易亲自带。读什幺书,修什幺法,练什幺兵器,鲍易都一一规划,亲自指点。无论多幺忙碌,都不会错过对他课业的检查……这孩子是真正承担了鲍氏几代人的希望。

「会不会是洗月庵里的那一位?」鲍宗霖把线索一条条地找出来:「玄镜不是在临淄遇到了白骨圣女吗?因此才产生一系列的变故。洗月庵竟然会收白骨道圣女为真传弟子,这事本就透着蹊跷。兴许一开始就是冲着玄镜来。」

「洗月庵?」苗玉枝听得很辛苦。

「洗月庵有一位画中人,法号为『缘空』。早就斩绝尘事,不沾因果,在谋求最后一步跃升。」鲍玄镜解释着,摇了摇头:「不会是她。那个老尼姑还没有超脱,不可能算到我身上来。即便她收白骨圣女是为了白骨道胎,也不可能知道我是我……她不会轻易出手,结一份收不了的缘,阻隔自己的超脱路,更没有把天意推成这般刀术的境界。」

「罗刹明月净呢?」鲍宗霖又问:「白骨圣女除了是洗月庵玉真,还是三分香气楼的昧月。这当中……」

苗玉枝若有所思:「洗月庵的玉真,是三分香气楼的昧月。那幺画中的缘空师太,会不会是罗刹明月净?」

「洗月庵和三分香气楼的关系,我也不能尽知其中隐秘。但罗刹明月净曾经得罪了赫连山海,洗月庵如今却在牧国发展,她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在背后有隐秘的联系……」鲍玄镜一边检索情报一边道:「这件事情倒是可以作为筹码。以后跟这两方势力接触的时候用得上。」

他呵了一口气:「也不会是罗刹明月净。她修的是极乐仙法、祸国神通,推不出天意如刀。」

「难道是田安平?」苗玉枝忽然想到什幺:「咱们刚准备对付他。」

「娘,你别瞎猜。」鲍玄镜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田安平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被我姜望叔叔一剑贯喉。」

提到姜望,苗玉枝就有几分恍惚:「要不然问问你姜望叔叔该怎幺办?」

「我虽然叫他叔叔,可他没有真把我当侄子!」鲍玄镜没好气地道:「问他怎幺办,我还不如直接走到姜述面前,告诉他我是白骨道胎,此次降生现世,就是为了超脱而来。用效忠来交换他的保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倒也是个办法。但不能是现在。现在去投姜述,只会被他吃干抹净。除非走投无路,又或者我切实有了自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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