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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想了想,终是道:「昔日我恃强凌弱,剃你头发,今天你剃我头,如此也算是两清!」

「我没有因为那件事情愤怒,当时输的人是你。」姜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赵子一时沉默。在那个星月原外的篝火夜,她一指削发,姜望无动于衷。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弱者。

如今……自己的确是了。

今日的对话和那夜完全不同,但又何其相似。

赵子莫名地又擡起头来:「总要有个理由吧!杀人需要,不杀人也需要。」

她的声音追道:「你就这幺放过我,完全不计旧怨?」

姜望的身形已经不见,唯有余音袅袅:「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你可以感谢钱丑。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程,是你与他同行。」

剩下四个字,散如坠星:「还有孙寅。」

「我们都很怀念他。」——这句话只在姜望心中。

那横贯长空的星河已经消失了,夜色才一抹一抹地离去,白昼重现。

而赵子坐在那里,眺看窗外,正好看到一个戴着虎头面具的男人,走进天光大亮的房间里。

不管神侠在不在乎她的生死。孙寅这样的人,总归不会放弃同伴。

「这是在迎接我吗?」孙寅眼神莫名。

他恰恰撞上了余音。

同为黄河之会内府场魁首,对于姜望这个后来者,他难免有些别样的感触。

同样年少成名,同样世所瞩目,同样登天受人道之光,在走下那荣耀之阶后,却铺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你来晚了。」赵子说。

孙寅道:「我得到消息就赶来,已经尽量快。」

「此地不宜久留。」赵子说着正要起身,却又坐定在那里,在她额前,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将她恹恹而冷漠的美眸分割。

一缕断发而已。

惊世之锋并不在此痕而显,更无半点杀意残留。但一直到起身的这一刻之前,赵子都不知晓自己已被割了一缕发!

倘若这一剑割的是她脖颈,她也未必能知。

「确实是晚了!」孙寅说。

赵子伸出手来,将这缕断发接住,只道:「这下确实两清了。」

昔日削发,今朝还报。

姜真君确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虽没有割秃,为她留了体面。但若下次做了什幺事情,再让对方找上门来,此身性命必然不能再有。

……

……

顾师义死在东海,郑国国君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几度晕厥。

在殿中哀哀高哭,声传三宫:「贤亲何弃我也!」

但一直等到顾师义死得尘埃落定,景国并未上门问责,顾师义的声名渐而清晰……关于顾师义的葬礼,才在郑国开始。

郑国主在葬礼上蘸血手书,祷曰:「皇叔昔以天下任我,我德薄才弱,未能兴国,有负重托。今皇叔虽死,遗志犹在,我当勉为国事,再奋苦百年,告慰天灵……」

哀哀祭礼之上,或哭或悲的群臣,霎时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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