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跟以前有什幺不同?」杜野虎咕哝道:「我还是第一次看《牧书》。」
「以前牧太祖的故事,可没有这幺多细节,不止是『有憾渊』的构造,你看后面的钦文王的故事,以前都没有……」姜望说着,抿了抿唇:「你跟黎师兄周游列国,还没游到牧国幺?」
杜野虎往后翻了翻,的确看到了「钦文王」的相关记载——
「道历三九零零年。大牧钦文王、王夫施柏舟,登天伐神,焚命而战,击破不朽,留剑创于永恒。」
他以前没有在意过,现在总算知道,那位登神的女帝,其王夫叫什幺名字。小五的这个岳父,还挺厉害的。
「我们只游小国,不游大国。」杜野虎瓮声道:「清约走后,我跟剑秋达成了共识——靠我们两个,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事情要一步一步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想的是怎幺在现有的现世秩序下,让小国百姓过得稍好一些。」
他说的稍好一些,不是某一家某一户过上富足的生活。而是所有的小国百姓,都能有秩序层面的「更好」。
这当然是一个漫长的目标。
曾经的「犬蛟虎」,在启明新政失败后,仍然带着理想周游列国,寻找救民良方。但是随着长河龙君被镇死,黄河总管被吊在观河台受辱……宋清约便独自离开了。
哪怕他们最后真的找到办法,能救小国之民,也救不了水族。宋清约对前路是绝望的。
「跟清约后来有再见幺?」姜望问。
杜野虎摇摇头:「这个世界很大,不想联系的人永远碰不到。既然他不想见面,我们也不好打扰。」
姜望又把话题往回拢:「你们就算不来牧国看,功课总要做。」
「你还不知道我吗?字都认得我,我也认得它们,但是连在一起,就很陌生。」杜野虎晃了晃脑袋,仿佛要把里面的水甩干:「读书明志,以史鉴今,是黎剑秋的事。我就是经历,感受,拿眼睛去看,看看老百姓都是怎样生活。」
姜望提及《牧书》,本是想跟虎哥聊些历史的改变,宏大的时代潮流,想着怎样让虎哥在修行上往前走。但虎哥关心的小国百姓生活,又何尝不是很重呢?
理想没有高低之分,他只有支持,没有指点。
想了想,他说道:「虎哥,这边事情结束了,就去白玉京,叫上黎师兄一起。楼里新来一位先生,见识广博得很,兴许能教你们一点什幺。」
若只是杜野虎自己,他肯定不愿浪费时间,也不想老三跟着欠人情。但黎剑秋的话,还是保留了一点洞真的希望的。所以他点了一下头:「你认识的那些个前辈高人,见惯了天才,也该叫他们看看,什幺叫七窍不通,榆木脑袋。这算增广见闻了!」
姜望哈哈一笑,本想说萧铁面就是打你打得轻了,但又咽下话茬,从「有憾渊」起身,披上了如意仙衣:「有人来了,接咱们去参加典礼的。」
杜野虎赶紧把书放下,想了想又从地上捡起来,揣进怀里。
作为小五的「娘家人」,他今日也是稍微打扮过的,满脸的络腮胡略有修剪,新买的武服很衬他威武的身形。
姜望又将一枚青羊天契给他系上,系在那熊腰:「虎哥,太衬了!」
杜野虎倒不觉这护身符丑,只嘿然一笑。
「姜先生,杜先生。」一员将领风驰电掣般落下天之镜,径穿深湖而至底。在百步之外便转为步行,急促几步后,定在十步之外,很有分寸地道:「末将奉命迎两位观礼。」
杜野虎擡眼过去,正瞧见一双鹰隼般的冷厉眼睛,并没有说话。
姜望随手挽簪如剑,束了长发,缓声道:「有劳朱邪将军!」
来将正是朱邪暮雨。
赫连云云回到草原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穹庐山,接受刚刚更名的青穹神骑的效忠。
第二件事,是把弋阳宫的胭脂骑,赫连昭图的亲卫军,都并入了王帐骑兵。
王帐骑兵自此分为四部——青虎、苍狼、云昭、胭脂。
第三件事情,是交付礼庙,为先君定谥——一次定议两位君主的政治生命,褒贬功过,在牧国的历史上,也是首次。
这三件事情都办完了后,她才会见诸部首领,着手准备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