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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和平时没有什幺不同,我在勤心殿读完了书,照例去后山竹海练剑,当我走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发现了时间的变化,一门之隔,春秋不同。」

「我看到师兄瞬间老死,师侄转身白头。前一刻还在跟我打招呼……时间的浪潮像海啸一样席卷,书院只是个被掀翻的舢板,没人可以幸免。」

「是院长救了我。」

「他将我封印在此,说变化已经发生,要我在这里耐心等待。只有我自己窥破洞真,才能走出这道封镇,将消息传递出去,延续书院传承——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行……」

「谢谢你们能来,这一切交给你们,我很放心——谢谢。」

「我枯耗光阴,不能寸进。我以『一心』为号,可整整三百三十年,我再没能一心于剑,耳边都是哭声,眼前都是死人……他们都死了。」

崔一更像一株已经蛀空的树,停在那里的只是枯皱的树皮。他在卸下重担之后终于松一口气,这口气泄掉,整个人就枯萎。他喃声重复:「全都死了。」

「你说的『他们』,是指哪些?」剧匮开口问道。

崔一更看着他,痛苦地重复:「整座勤苦书院,只有我还活着。」

「这不可能。」剧匮面无表情:「除非超脱出手,不然没人能无声无息地抹掉勤苦书院。但越是超脱者,就被盯得越紧。这样巨大的动作,不可能什幺痕迹都不留下。」

隐秘如【无名者】,也在阻道左嚣之后,被揪住了尾巴。

早已称名「天下第一」的勤苦书院,底蕴之重,影响力之巨大,堪称当代文脉。要将它剜去,简直是在正面冲击人道洪流。怎幺可能悄无声息?

这又不是碾死了一窝蚂蚁。

并不是说超脱者无法抹去这样的痕迹。而是说即便超脱者,也难以在这样巨大的事件里,抹掉其祂超脱者的惊觉!

「这三百三十年来我一直在这里,在我视线里经过的人,全部都死了。我曾经熟悉的那些气息,也一个接一个的凋落。这是我的感受,也是我的经历。」崔一更注视着面前的法家真君,眼中有血色的泪:「我不会拿这种事情说谎。」

剧匮依然没有表情:「我相信你说的不是谎言,我的法家专业也对你有这样的判断。但我的『相信』不值一提。我们需要强调的是认知,对于修行、对于现实的正确认知——就已知条件来看,『整座勤苦书院在今天已经灭亡』,这件事情不可能成立。」

「没有人比我更愿意相信您的正确。可是——」崔一更环顾四周,又擡起枯皱的手,那只手颤抖起来:「我无法欺骗自己。」

「时间一直在往前跑,我追不上……拽不住。我没有力气。从前年开始,我就已经握不住剑。整整三百三十年,从我的指缝里溜走啦。」

崔一更是个坚强的人。

如果他不够坚强,就不可能熬到现在,在目睹同门全部死掉,自己也无望前行时候,还熬了三百多年,熬到金躯玉髓都老朽他还站着。

可是滴水能穿石。

再坚强的心,也风化在无休止的失败里。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年轻了。道身朽老如此,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最多十年,或许明天,他就会倒下。

不撞南墙心不死,可是他的血迹都风干在南墙上。迭了一层又一层。

「那你为什幺还活着呢?」姜望问。

「为了……传承。」崔一更本能地回答:「勤苦书院的传承。」

「书山还在。」斗昭在旁边说。

书山还在,勤苦书院的传承就断不了。无非是这一茬儒生死了,另一茬儒生下山来。崔一更的生死,于此无关痛痒。

这些太虚阁员太过不近人情,冷漠到近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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