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兰当然明白玳山王的欲言又止。
别的不说,单景国这次备战黄河之会,所下的工夫就不止一处。其中两位有资格争魁的天骄,都出自隐世多年的古老天师家族。
天师四姓不说没落已久,也很长时间没有涌出这种层次的天骄了。毕竟一家一姓,哪及得上道国拔天下之才。当代能够出现这幺卓越的人物,还一出就是两个,也算是初代天师德荫后世……现今都站到台上去,天京城必然是有所布局的。
倘若父亲还在,她当然能知前因后果,但现在的她,却是没有资格与闻了。
楼君兰并不气馁,她做好当下的事情。
应天楼氏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名门。
「我们的目的是调查陈算的死。」
「倘若燕春回确实在台上,熊问这个名字的提醒确有其事——燕春回一定知道是谁杀的陈算。」
楼君兰平静地道:「但就如王爷所说,台上这些天骄,哪个都有自己的秘密。真要追究起来,像是谁都有疑点。甚至因为咱们自己也有想法和布局……所以不能在并未确定事实前,就去台上大张旗鼓地追究。」
姬景禄心想,楼君兰确实是人如其名。他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句,楼君兰就已经明白分寸在哪里。
她们姊妹不一样。
她的妹妹似寒霜永夜。她的父亲永恨而沦。
而她独自开放。
「我想镇河真君也不会允许比赛进行到一半,我们把选手抓起来挨个地审查。这些选手背后的势力也不能答应。现世终究有诸方制衡,中央帝国也不能一手遮天。」姬景禄摇摇头:「更何况我们现在都只是猜想,并不能确定燕春回真的存在。或他即便真的在台上存在过,也说不定已经被淘汰了……整场黄河之会的进程,现在只剩三天的魁名赛。」
「所以还是要从熊豹儿的另一个疑点入手——说起来他为什幺要挑战鲍玄镜呢?」
楼君兰自问自答:「我能想到几个理由。第一,挑起咱们和齐国的矛盾,把水搅浑。包括卫国的事情,包括把尹观牵扯进来,包括现在这里留下的齐国人的线索……看起来都是这个路子;第二,鲍玄镜就是燕春回培养的那个绝代人魔,所以才有这幺恐怖的天赋。但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无论是作为警告还是作为提醒,直接把他点出来,程度都太过了。」
姬景禄终于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将诸方汇来的信息都统合:「我们要赶时间,我预感真正的变故很快就要发生。」
他擡手按在树干上,感受着一棵树的生命:「我预感这一系列的变化就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破开了障目法阵所看到的惨状,是另一种障眼法。」
「裴鸿九那边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想……熊豹儿可能并不知道他在做什幺。」过度使用神通,楼君兰已经有些痛苦了,但她不动声色,仍然专注于案件本身的思考:「他对鲍玄镜的挑战,很有可能真有来自季国国家层面的暗示——季国的国君当然是不知情,他都敢去天京城解释,自觉心中坦荡。但同行观河台的季国人,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开口,代表中央大殿给出承诺。只是现在他们都死得很干净,我们无从求证了。」
「杀掉熊豹儿是为了隐藏第二个疑点,杀死这些人,才是为了隐藏第一个疑点。」姬景禄摇了摇头,颇觉荒谬:「如此说来,景国在观河台上,驱使季国天骄,挑衅齐国——这确实是真的?」
楼君兰道:「恐怕只能是真的。至少熊豹儿很可能是这幺觉得,被戴上镣铐的时候,他大概觉得终点是天京城吧。」
姬景禄对此没有评价。
「走吧。」他把手收回来,转身离开:「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
……
中山渭孙从来都知道,感情是最昂贵的消耗品。世间没有永恒的爱意,每个人拥有的都只是瞬间。他这样的人,背负着鹰扬府的命运,连瞬间都不会有。
他注定要娶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女人,结婚生子,壮大中山家。那样的女人,必然身出名门,必然所视甚高。像折月公主那样,连宫希晏都说踹就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