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岂能不重视。
等李公公从水殿方向赶来,掌管库藏的太府卿范忆柏便上前打听。
他与独孤阀交好,由他出口询问最合适。
李公公一直在成象殿附近,靠着装死保住一条小命。
这时把发生在杨广周围的事简单一说,总算让他们了解个大概。
竟是独孤家隐藏高手,大隋忠臣!
从李公公隐晦的话语中,众人闻得一个重要消息。
若没有这位,临江宫与江都城都将易主,那时大隋将再无立锥之地。
不仅是扶大厦之将倾的关键人物,也为陛下留了最后一个体面。
众人脸上仍有悲哀,心下却认清一件事,独孤家在江都城的地位,还得往上拔高。
外边在小声议论,成象殿内,同样议论纷纷。
正商讨如何办丧。
周奕倒是懂怎幺出黑,但皇室礼仪繁琐,他便懒得管了。
「皇后殿下~!」
成象殿外,朝臣行礼。
一脸憔悴的萧皇后在面对臣下时,还能维持几分往日威仪。
示意他们平身后,便带着一封诏书步入成象殿。
张须陀与独孤盛定睛去看,那宫女捧着的玉色托盘上,只有一封黄卷。
独孤盛问道:「娘娘,不是说有两封诏书幺?」
萧皇后摇头:「陛下确有所言,可在流珠堂内,吾只寻到这一封。」
「两位将军打开一看吧。」
李公公将诏书取来,双手递上。
张须陀看了独孤盛一眼,小老头也不推辞,作为杨广护驾,他很清楚杨广的字迹用印,旁人想伪造也绝无可能。
隋有八玺,分天子皇帝信玺、行玺,用途各不相同。
其中神玺与传国玺用的最少。
而这封诏书上,正是传国玺用印。
独孤盛一脸郑重,见上方写道:
「朕承七庙之灵,膺五运之箓。今托体山陵,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赵王杲,仁孝天纵。其以杲嗣登大宝,奉承宗祀。」
独孤盛还想往下看,竟没了。
字迹没错,诏书上还有一股酒味,像是被酒水打湿,复又晾干。
一点不会错了,正是杨广所书。
陛下啊,何故惜字如金,吝啬笔墨!
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盛把诏书递给张须陀,张大将军只是看过一眼,立刻还给萧皇后。
大家都拿不定主意。
赵王杨杲最得杨广宠爱,因此被带来江都,传位给他毫无意外。
但他已被裴虔通这反贼杀死。
如此一来,诏书岂不作废?
「娘娘,请把另外一封诏书找出来吧。」
萧皇后摇头:「吾已令人翻遍流珠堂,再无所获,当日陛下醉酒,语焉不详,或再无遗命。」
萧皇后这般说,独孤盛与张须陀也没办法。
他俩要是反贼,那也简单得很,此刻却束手束脚。
周奕看他们犹犹豫豫,不想在此耽搁,直接说道:「赵王陪奉陛下而去,如今江都城内,唯燕王倓符合诏令,为定人心,在娘娘找到第二封诏书前,何不立燕王为帝?」
张须陀与独孤盛暗暗点头。
萧皇后更不会有意见。
燕王年幼,却是元德太子杨昭所出,杨倓是她亲孙子。
倘若没有赵王,也该轮到燕王。
只是这三人,一个心念丈夫,两人为忠,不好私改皇命。
如今周奕一提,三人顺势下了台阶,各都认可。
萧皇后吩咐下去,随即诏百官入殿,由李公公宣读遗诏。
以燕王为帝,张须陀统管大军,独孤盛为禁军总管。
少帝年幼,显然是把独孤盛与张须陀当做了托孤大臣。
成象殿内,杨广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周奕朝他瞧了一眼,不再理会成象殿后续琐事。
在群议之下,决定让杨广入土为安,早享清净。
翌日。
江都城内满是缟素,为杨广发丧,备仪卫,将其葬于吴公台下。
城内百姓得知这一消息,非但没有半分悲伤,反倒有不少人带着大仇得报的笑容。
除了百官军卒,亦无人相送。
这是真实而朴素的一幕,他叫百姓吃足苦头,百姓自然恨他入骨。
更有人想到,这江都原叫广陵。
陵为「帝王之陵」,再加一个「广」字,杨广喜欢这个地方,却不喜地名。
于是「扬州」这二字也不用了,改作江都。
却没想到,老天一直睁着眼睛,他改名亦无用,还是做了「广陵」。
吴公台发丧前后,镇寇将军尤宏达全程悲伤,一直陪伴杨广。
为他盖棺,擡他入陵,之后一段时日,常在陵前默守,人皆称之忠义。
随着吴公台的丧事办完,短短七八天时间,成象殿也被一批懂得武艺的匠人修补完善,百官朝拜少帝杨倓,以他为正统。
但是
所谓正统,只不过是江都宫廷一家之见。
杨广驾崩的消息,以江都为中心如潮水一般传向九州四海。
江都的百姓还有所压抑,外边的人可管不着那幺多。
尤其是那些因他三征高句丽、挖运河而失去亲人的百姓,无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直喊「死得好」。
对于诸地的义军来说,这更是一场狂欢。
原本还有些顾忌的势力,此时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以燕王杨倓为首的江都宫廷在成立之后,先做了第一轮尝试,向附近的反王散布诏书,劝其归附。
然而,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好消息。
海陵的李子通只接受朝廷给的官职,却不去江都。
沈法兴占据毗陵、吴郡,将隋宫诏书丢入了垃圾堆。
一郡太守有什幺好封的?
沈法兴趁着杨广发丧这段时日,一路从吴郡打到余杭,自封梁王。
同为梁王的萧铣更是一步到位,沿袭梁朝旧制,设置百官,追谥从父萧琮为孝靖帝,拥兵十万,在巴陵称帝,建元鸣凤。
并且,他大手一挥,连封七王。
手下大将郑文秀,被封楚王。
听到这个消息后,好邻居林士弘只觉被冒犯。
你也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