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坐在马车中,低声道:
「自天下大乱以来,家翁本只持观望态度,自得过一封信后风向大变,此番我二人前来,也无有实质性的诚意,哪怕请他去堡内做客,也只是一餐酒饭,尽地主之谊。」
「他是奔着巴蜀势力的支持来的,倘若他早先看透内情,以他的身份,何惜一宴?」
解文龙点头:「言之有理,可他想拿下巴蜀,如何能避开我独尊堡?」
「文龙,此一时彼一时。」
宋玉华脸上的惆怅之色愈浓:「邪帝庙的事不该掺和,如今群魔窥伺,我们又拿不出邪帝舍利,若无佛门圣僧在堡内坐镇,已不知惹出什幺乱子。」
解文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莫要惊慌,爹已与武林圣地达成一致,东都与关中的高手就快来到巴蜀。我们藉机澄清,魔势一散,此事便解决了。若他们执迷不悟,我独尊堡也不惧一战。」
自觉话题沉重,他又问道:
「不知这大都督与你家祖上是何关系?」
「恐怕只有爹知晓。」宋玉华皱眉道,「从爹寄的信来看,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都督颇有好感。加之这份渊源,这二人一见面,那时我宋家恐怕要与独尊堡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
解文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但独尊堡的决定又不是他做的:
「武林圣地高手众多,邪帝庙之事你莫要担心。至于独尊堡的决定,等这位与爹见过面再说吧。况且,在巴蜀三大势力中,也只有川帮靠向江淮。」
返回独尊堡的途中,两人话语不歇。
在巴蜀安逸了这许久,眼下的风波真叫他们不适应。
周奕在川帮安歇三日,傍晚时分,他打坐之后,正想找石青璇询问不死印法。
而平静的川帮总舵,忽然掀起波澜.
演武堂内,川帮八名长老列阵在四方。
范卓坐在主座上,眼睛盯着堂中来客。
这中年人着一身朴素黑袍,他的面相只算普通,一眼望去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可一双眼睛深邃无比,瞳孔中央偶有精光闪过。
当下身处川帮高手包围,丝毫不见慌乱。
这份气度非是江湖大高手不能有。
在自家地盘上,范卓自然不怕,但他没有呼唤帮众前来助阵,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然后被魔门惦记。
那中年人背负双手,有些不耐:「范帮主,令郎没有带话给你?」
范卓站了起来:「承蒙足下手下留情,我儿冒犯在先,该叫他赔罪致歉,范某欲与足下化解这场恩怨。」
「哈哈哈。」
那中年人朗笑一声:「化解恩怨也简单得很,你与我一战,若能赢我将我杀死,我亦无悔。若是输了,就将你祖传武学借我一观。」
川帮八名长老被他气度所慑,各都露出惊色。
范卓心中也有战意,此前想法有误,这人的目的好像就是奔着比斗来的。
不过
范卓在巴蜀安逸许久,又想到祖传武学若从他手中丢失,便对不起祖宗。
在他心怀顾虑时,那中年人却显露看淡生死的洒脱与霸气。
川帮众位长老见状,心知帮主胜算大失。
中年人面色一冷:「怎幺,范帮主不敢一战?」
「帮主!提防有诈!」一位长老高喝一声,给了个台阶。
范卓伸手制止他:「取我枪来。」
站在侧边的范采琪瞧见堂中的中年人又笑一声,浑身鼓荡起一层可怖魔气,暗自担心。
这时侯希白轻摇折扇,抢在范卓之前徐徐走来。
他伤势尽愈,功力又有提升,话语中多有自信:
「不知尊下是哪一派的高手?」
范卓望着侯希白骚浪的美人扇,忽然觉得这小子顺眼了不少。
那中年人朝侯希白一打量,战意大浓:
「与我对战的江湖人不在少数,你却有些特殊。赢了我,我便如实相告。」
侯希白没说话,只是继续摇扇。
他摇扇的节奏实则与阴癸派的天魔音力相似,发出轻微的「嚯嚯」声,一个不好,就会被牵动心神,他便会在这般时刻动手。
可中年人岿然不动,全然不受这功法影响。
试探无果,侯希白抢先出手。
他的扇法本就有一种潇洒自然充满美感的姿态,配合花间步法,不仅招招危险,更有种悠游花间的从容闲适。
那中年双手一张,浑厚的魔气澎湃而出。
侯希白一扇点入魔气,感知对方劲力凶悍,立刻运转折花百式,以四两拨千斤之法搅动魔气。
趁此间隙,一脚踢向对手小腹。
中年人旋身而出,魔功再度张开,这时双手一拍立刻多出千百道幻影,两只手掌在胸前旋转穿梭。
他每一掌都有不同的味道,或是凶悍,或是迅疾,或是夹着刀枪剑戟的影子。
侯希白的折花百式,越拆越急。
感觉自己不是在与一个人作战,而是面对一群人。
对方不再是两只手,而是六臂八臂,且每只手用出的武功皆具备九州四海各地特色,似是将种种武学融入其中。
如此诡异的魔功,侯希白还是第一次碰上。
枪霸范卓眼睛不眨一下,周围的川帮长老各都举掌,拍散冲击而来的劲风。
两人周围的茶几高椅早就破裂开来,演武堂周围的兵器架上的枪戟无不抖动。
侯希白将折花百式全部用完,但那中年人的招法像是绵绵无尽。
若非这次功力有进,他恐怕已经落败。
这时仗着步法奇妙与卸力之法,不断与其缠斗。
在动手之前,他想不到对手如此难缠。
侯希白一摆折扇,扫过一大片凌厉劲风,从掌影下抢出一道空隙,夺步跃出掌影范围。
重新蕴势,准备变招而战。
那中年人并不追击,笑道:「好扇法,那本人也动点真格。」
众人各都愕然,见他左右八指交加,两手大指伸外,捏了个道门金轮如意印法。
浑身真气陡然拔高数层,强悍的魔劲在其掌心中翻滚。
以道门之法催动魔门之气,霎时间,那魔气成了一股与棺宫真魔截然不同的煞气。
他果然没有吹牛,方才仅是牛刀小试!
站在范卓不远处的一个青年不由缩了缩脖子,他正是将这恐怖老魔惹来的范言。
此刻身体微颤,知道自己惹下大祸。
就在这时,副帮主颜崇贤的脚步声从演武堂背后响起。
他一进门,就看到堂内惊悚一幕。
帮主果然有见地,若惹了这老魔,岂不是后患无穷。
那老魔朝颜崇贤撇了一眼,正待再试侯希白招法,一道清朗声音忽然回荡在四周。
「裘帮主,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