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抿着嘴唇,莞尔一笑:「等我回小谷住下,大都督也算兑现承诺,我们两不相欠。」
周奕瞧着她的眼睛,石青璇也不躲避。
只见那乌黑如宝石般的明眸中,却无人间烟火气。
她智慧通透,看透世情,对人性、江湖、正邪之争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也不会被任何门派或立场束缚,追求着精神上的绝对自由。
这种超然感,确实与尘世的喧嚣格格不入。
周奕没瞧见少女眼中有任何波动,心下略有失意,但很快恢复从容,带着欣赏之色冲她微笑。
又随口道:
「待我平定九州,希望天下之安逸处处如巴蜀,石姑娘哪怕离开成都,也能在外边寻到幽林小筑。」
石青璇轻嗯一声,手攥得更紧,叫一角袖子在不经意间绷直。
大战在即,周奕抓到空隙,就在一旁打坐练功。
石青璇回到房间,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她本是个极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或者说从未感到寂寞,能安静待在小谷,追求自己喜欢的事,那便是自由快乐。
可现在,忽然觉得闷闷的。
她坐在窗边,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偶尔仰起脸,透过窗纸缝隙去看廊檐下那听雨打坐之人。
好多过往没有的经历,都是与他在一起体验到的,并且在短短月余时间内。
石青璇早看透了他对巴蜀的态度。
得到三大势力支持后,估计就很难再来。
别说来巴蜀,就是九州各地都难找到人,没准哪天就破碎虚空去了。
石青璇甚至在想,那天他才到成都,自己就该立刻把酒给他,这样他就碰不上范采琪,后边的事就与自己无关了。
这幺一想能得到解脱,却又舍不得这段经历。
峨眉山上,那在耳旁呼呼的风声,像是此刻还能听到。
一阵飞思过后,干脆什幺也不想了。
她舒展秀眉,露出动人微笑,从几层曲谱的夹缝中,拿出一面八卦镜。
这是某天师吃饭的家伙。
可惜呀,还没见着他出黑时是什幺样子.
……
「公主,你先返回禀告可汗吧。」
成都西侧宅院,罗渡设阴沉着一张脸,正用手指上的厚茧摸索一柄弯刀刀刃。
「你要做什幺?」
莲柔公主反应过来:「去独尊堡?」
「当然。」
罗渡设冷笑着:「这姓周的飞扬跋扈,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他以为西域是什幺地方?」
「仗着有点练武天赋,竟如此目中无人。」
莲柔公主摇头:「此人武功高绝,有些拿大的本事。先回干爹那里,等他拿主意再做定计吧。」
「万万不可。」
罗渡设果断拒绝:「若只他一人,武功再高咱们也不怕,倘若真被他得到天下,那才是麻烦事。这巴蜀,绝不能落入他手。」
「独尊堡中高手众多,且与他敌对。」
「正该利用他们,找机会将这狂妄的家伙除去,以绝后患,也消我心头之恨。」
罗渡设已做出决定,他是兵马统帅,实权比莲柔要大。
「好吧,那你当心,在独尊堡中,多看,少动手。」
「自然如此。」
罗渡设阴沉狞笑:「等我叫人一齐出手时,便是要他命的关键时刻。」
莲柔公主晓得他的脾气,受了这般大气,一定要报复回来。
于是把绝大部分前来成都的高手都留了下来,自己只带三人返回。
罗渡设也不傻,莲柔公主一走,他立刻带人拜访独尊堡。
当下独尊堡最安全,借他们的势,不用担心姓周的杀上门来。
与此同时,城北义庄,此时也在调派人手,目标正是独尊堡。
义庄风火墙上,看向川帮方向的尤鸟倦用难听的声音哑着嗓子道:「这老妖可能有古怪。」
丁大帝哼了一声:「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他的剑术再高,也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金环真点了点头,更好奇另外一件事,一直闭目养神的周老叹总算睁开了眼睛。
从川帮出来后,他对着城外锦江支流狠狠发泄,打出了一记又一记掌力。
每一掌都威势滔天。
「老叹,你是怎幺忍得住的,我以为你会对他出手。」
「我当然想。」
周老叹咬牙切齿:「没有比这家伙更可恶的人,偏偏我拿他无计可施。」
「我既觉得不服,又觉得不值。」
周老叹看了师兄师姐一眼:
「我们好不容易找清楚方向,日夜不懈,精诚所注,岂可因一时之困顿,便负此肝胆,以至功亏一篑?!」
「如果今日动手,只怕不死不休,再无摸索武道极致的机会,也见不到师父,这如何甘心。」
「并且.」
周老叹眯着眼睛:「我忽然觉得,这家伙给我的绝望感觉,竟和师父差不多。」
「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这所谓的道门功夫能如此克制魔煞。」
「或者说,这根本不可能!」
「他叫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在金环真和尤鸟倦思考时,丁大帝突然道:「你想说,他练过道心种魔大法。」
「不错!」周老叹眼中鬼火一跳。
尤鸟倦瞪大双目,抱着独脚铜人尖锐一叫:「这这怎幺可能!」
金环真欺近一步,反应过来:「老叹」
「你的意思是,他竟是我们的同门!」
周老叹点头,她眼睛瞪大,又道:
「难道,师父又收了一个小师弟,他才是真传,于是对他宠爱备至,授以大法精髓」
金环真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她细细一想,凄然有声:
「想我师兄弟四人被师父瞧中,传授圣极宗武学,却是四门邪功异术魔门别传,道心种魔大法各不完整,更没有任何教导。」
「可见我们不是真传,也从来不是圣帝人选。」
「就算我们争斗死掉,这圣帝传承也不会断绝,他老人家早有安排。」
「师父啊,您好生绝情,为何如此薄待徒儿.」
金环真声音颤抖,颇为凄楚。
尤鸟倦仰头怪啸一声,震得雨珠乱打,如那三峡两岸的猿声,长引喉啼。
丁大帝道:「我们先来巴蜀,从未有舍利感应。」
「自从他来了之后,感应频出。」
「可见,这是舍利在对他呼唤。可笑我们当年为此相争,全然没有意义。」
「圣帝舍利,也是为他准备好的。」
「恐怕破碎虚空之后,也是他们师徒相见。」
周老叹双手环抱,沉着脸道:「多半就是如此了,不过,现在却出现一个变数。」
「独尊堡的人将舍利挖出,又被佛门的人看守,这一点,恐怕就是师父也预料不到。」
「他老人家如此偏爱,这颗圣帝舍利,绝不能落入他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