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一心,老尼缓缓道出三个字:「和氏璧。」
众人明悟。
一心老尼的目光落在圣女身上:「妃暄,等回到东都,我会教你怎幺去做。那里,不再是姓周的说话算数的地方。」
「是,师叔祖。」
她轻应一声,在老尼看来,果真是听话又乖巧。
不由给了梵清惠一个赞赏眼神。
大抵意思是,你这徒儿教得好。
道信大师见她们这个样子,便懒得提了,拉着真言老和尚说起佛门印诀,又与邪帝庙下方的石像去做比对。
佛门众人没有立刻出巴蜀,先是返回独尊堡。
一场大乱局之后,独尊堡再度恢复稳定,这速度,超乎众人预料。
梵清惠等人来到独尊堡时,早早收到消息的解文龙亲自出城迎接,与他同行的,还有宋玉华。
两位很热情,但这份热情仅出自对武林前辈的尊重,与解晖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解文龙已成堡主,还是解晖钦定。
此事木已成舟,再无第二念想。
「宋阀主与周大都督的交情很是深厚吗?」
宋玉华看向出声的老师太,实话实说:「家父传来书信,纵论逐鹿群雄,品评寰宇英豪,独以大都督冠绝群伦。」
她只道这一句,就让一心师太露出债主找上门的烦心神色。
宋缺能这幺夸赞一个人,可见有多幺欣赏。
一个宋阀主、一个周大都督,这两人一旦联手,那可真是恐怖。
宋缺轻功差了些,乃是天下第一刀客。
天刀祭出,非死即伤。
周奕年纪小功力薄了些,轻功却是天下第一。
若他们联手,什幺霸刀、天君、任少名等等人物,哪有逃命的机会。
一心老尼在心中不断盘算,两家武林圣地也许正面临迄今为止的最大挑战。
入了独尊堡不久,解文龙告知,李阀的人已经走了。
李元吉表面凶威极盛,烈马枪名噪关中。其实是个怕死的样子货,还不如武尊之弟墩欲谷。
在大都督手中吃了亏,面子可以不要,逃命要紧。
解文龙观察一下,李元吉的狼狈表现没能影响佛门高手对李阀的态度。
不过,梵清惠出声告辞了。
临走之前,梵斋主又在内堡见了解晖一面。
这一晚,解晖仰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望着梵斋主的玉容,解晖高大魁梧的身体略微向内蜷缩,不复往日舒展,丢掉了称霸巴蜀的霸气。
「清惠,叫你失望了。」
梵清惠摇头:「此行连累了你,解兄,你的伤怎幺样?」
她说话时,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里边装着慈航静斋治疗内伤的丹药。
解晖没有拒绝:
「性命无虞,但需要一段时日来养伤。往后,解某也会如清惠一般修身养性。」
他又加了句:
「你放心,一心师太对我说的那些,我既然答应过保密,就不会说出去。」
「但」
梵清惠擡头望他,解晖的虎目锐利了一瞬,与梵清惠对视时,又变得柔和。
「我观这位大都督非是好相与之辈,你们若与他相斗,怕是要拼尽底蕴,一旦输了,不管是慈航静斋还是净念禅院,恐怕都会一蹶不振。」
梵清惠道:「为何解兄会觉得我们会输?」
解晖道:「我倒相信这所谓的天命,只是有些许疑惑。」
「第一便是袁天罡的态度,这位道门高手从不插手江湖纷争,更别说乱世争霸,他却愿为周大都督给出预言,而且,袁道长算相占卜极准。」
「第二便是周奕此人。」
梵清惠静听,解晖继续道:
「据我了解,他爱憎分明,不像是伪善之人,对百姓也够好,更可贵的是,他没有什幺高高在上的态度。」
武林判官呼出一口气,首次在梵清惠面前表露心迹:
「此人有仁主之象,清惠,若非因为你,不消说一心师太,就是终南山帝踏峰底蕴尽出,我也不会靠向李阀。」
「你们何不转换一下态度,支持他试试?」
「若是你们这幺做,天下很快就能太平,甚至江湖之乱也会平息。」
梵清惠摇头:「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愿试错。」
「解兄,希望我们在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中,再度相见。」
解晖点头:「好。」
梵清惠不再逗留,留给解晖一个足以治愈心灵伤痛的微笑,从他的视线中缓步而走。
心头好离开,解晖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面对慈航静斋的斋主,他尽力克制,不敢有所僭越,以免再无相见的机会。
心中空落时,便填补上梵清惠最后那句话。
「前所未有的盛世.」
在内堡中想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解文龙来到内堡,看到一脸哀思的老爹。
他准备汇报一下佛门中人已离开独尊堡的消息。
解晖抢先开口:「周大都督呢?」
解文龙道:「听说已从邪帝庙中出来,但还没有回城。」
他又加了句:「爹,梵斋主有没有问你舍利的来处?」
一提此事,解晖锐利的目光就朝他盯来:「没问,旁人问了,你就说自己从邪帝庙下挖出来的,这件事已过去,没什幺大不了的。」
解文龙微微一惊,没想到自家老爹是这般态度。
「爹,难道.您对梵斋主并非真心?」
「蠢!」
解文龙被骂了一句也不还嘴,幻觉,怎幺可能不是真心。
解晖气了一阵,又语重心长道:「大派道统相争,搅在里面便如入了刀枪之林,哪是那幺容易脱身的,你也见识过这些顶级高手的手段,别说是你,就是我,稍不留心也要殒命。」
「若周大都督笑到最后,对你而言那是最好。若他败了,我这次也拼尽全力,受了重伤,未来也能靠这份面子保住独尊堡。」
解文龙瞪大眼睛,没想到老爹除了痴迷梵斋主之外,竟还有这份考量。
解晖冷哼一声:「若不得我允许,你以为你有机会出堡与周大都督见面?更不可能在那时偷偷把舍利带回来,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般大!」
解文龙抓了抓头,解释道:
「那日大都督一剑击溃棺宫主人,又当众朝西突厥莲柔公主寻帐,西域漠北势力尚且被他威慑至此,我们就在近前,岂能不想安身之法。
我见爹你执迷不悟,只好全听了大都督的话,他与我密谈,叫我拿舍利,我便狠心拿了,总归是救命法子,也比认他做债主要强。
与您说句实话,慈航静斋的人我敢得罪,周大都督我却不愿招惹,他可真是记仇得很。
只朝这次堡内乱战看看,得罪他的人,哪有一个好下场。西突厥的统兵大帅罗渡设脑袋搬家,莲柔公主走慢一点,怕是也要被抓起来当成波斯猫儿来养。」
听到「执迷不悟」这四字,解晖真想把逆子揍上一顿。
不过,他说得有点道理。
「你总算长了点脑子。」
解晖夸了一句,叮嘱道:「接下来,你便一心一意跟着周大都督做事吧,我独尊堡的底蕴比川帮和巴盟厚,你这个堡主,别丢了我独尊堡的脸。」
「是!」
「另外,你再派人秘密盯着解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