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万法之源 东方既白
弈剑大师的态度,让荣留王感觉天塌了。
短短瞬间他的脑中充斥诸般杂念,随着周奕一道眼神飞来,这些杂念登时破碎化作悲哀弥漫在心头。
他将背负「亡国之君」这沉重名号。
间难免生出反抗的念头。
可他十分冷静,极速把念头掐灭。
这位不是杨广,弈剑大师认输,高句丽再无机会。
晓得周奕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故而没胆子学高元对杨广搞「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时就不是什幺「粪土之臣」之类的口诛笔伐,多半会被斩杀变成粪土。
高建武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脸上表情,无不显露其万般无奈,感伤帐惘。
旋即长吐一口气,低声朝周奕询问了一句:「可否容我考虑一段时日吗?」
周奕语气平淡:「当然可以,但下次我的话也会不同。」
平静的话语让高建武眼神一变,背后冒出一股寒意来。
他与傅采林再度对视,定了定神,终于下定决心,拱手长揖施礼道:
「微臣高建武,愿入朝听宣,遵天子一切号令。」
周奕这才露出微笑。
当年无论广神怎幺宣召,虚与委蛇的高元就是不入朝,他知晓一入朝,可能就回不去了。
荣留王说出这话,便是摆明态度。
让九州天子知道自己不仅识趣,也不敢玩虚的。
「荣留王,坐下来喝一杯吧。」
周奕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我还没有称帝,你不必拘束。」
不拘束?高建武只耳朵听一听,心知客气话不能当真。
一个记仇的天子,定不会忘记那些冒犯过他的人。
且这个天子,还是集权力与武力于巅峰。
「是。」
高建武礼貌应声,傅采林见他浑浑噩噩,于是不断给他倒酒,也许是高建武好酒,他来者不拒,一连半坛桑落酒入肚。
人说酒可消愁,大抵有几分道理。
荣留王半坛酒下肚,心中陡然一宽。
「连魔龙都失败了,何况是我?』
「既然都无法反抗,我作为一个献上忠诚的异国君王,难道不是一种眼力高明的体现吗?突厥人现在还没这个机会呢。」
高句丽本来就属于九州,我仅是认祖归宗。
他每喝一口酒,就能多出三条安慰自己的理由。
渐渐的,他开始与周奕说起高句丽的政风人事,风俗地理。
夜越深,荣留王的话越密。
他直接表态,表示要在登基大典这一天,呈上高句丽的地域图。
成时末,傅采林一群人告辞离去。
周奕又与侯希白、寇仲、徐子陵,宋师道,跋锋寒坐在一起。
周奕看向跋锋寒,不由问道:「今次你可还有八十年份的乌程之若下春?」
跋锋寒立觉羞愧,寇徐晓得他的事,顿时笑了起来。
「当日眼拙,不知天师身份。又因破关而出不久,自觉剑术大进,却成了井底之蛙,让天师见笑了。」
跋锋寒对这不堪回首之事倒是不避讳,
他又拱手道:
「那日承蒙天师手下留情,否则跋某人已然身死,但我从不服输,此生定然刻苦练剑,期待有朝一日能有资格再来挑战。」
周奕评价道:「这够你藏几坛年份极高的好酒。」
「好!」
跋锋寒晓得彼此差距极大:「跋某会封酒藏剑,他年若得机会,便带酒来寻天师。」
周奕欣慰点头:「你让我有些期待了。」
跋锋寒神思飞动,露出一丝怅然,他当年在漠北向来是一路走一路战,天不怕地不怕,九死一生的场面数也数不清,从没什幺敬畏之心可眼前这人,对此时的他来说,甚至还属于「未知对手」。
方才也没能借弈剑大师出手看清对方底细,不知他的境界到底在何处。
那种深邃缥缈的感觉,几乎与战神殿的浮雕图录差不多。
此前实难想到,武道大宗师之上,竟还有这等未知高妙的武道境界。
周奕转头询问寇徐二人,原来他们也入了战神殿。
或是因为练了长生诀的缘故,他们看战神图录之后最大的收获还是在广成子留下的这部功法上。
寇仲和徐子陵说到广成子,无不吃惊于战神殿中那千载不曾腐朽如金刚般的肉身。
从战神殿,又聊到魏都。
「我们曾去安阳寻过贞嫂,可惜她与宇文化及都不见了。」
说到此处,二人除了遗憾外,还非常担心。
「我知道她在哪里。」
「嗯?!」寇徐的眼晴一下子睁开,「贞嫂在哪,她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她很好,托我带话给你们,叫你们不用挂牵。」
周奕说完,二人的担忧之色立时削减。
徐子陵始终不放心:「不知宇文化及是否真心爱护贞嫂。」
「放心吧,」周奕虽然想不通,却亲眼所见,「他们应该是真爱,宇文化及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了。」
「我的娘,」寇仲惊得张大嘴巴,「没想到宇文化及还是个痴情种子。」
相比于他们抱在一起殉情,周奕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她随宇文化及东渡倭岛,你们再想见她,须得渡过大海。」
寇徐二人望向东方,一齐笑了:「那正好。」
「哦?」
寇仲兴奋挑眉:
「见识过战神殿那奇特空间后,我们始知武道无穷,天地无穷。大丈夫志在四方,最令人激动澎湃的便是不断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精彩,我们已立下宏志,要走遍天下。待周大哥你统一九州后,
我们先随跋小子去草原闯荡,再入茫茫大海,瞧一瞧海外世界。」
周奕若有所思:「就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除了跋小子,还有傅大师的徒弟,宋家兄妹,也许还有感兴趣的人。」
徐子陵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当初周奕所赠之《周礼》。
「周大哥,我所到一地,就传此书,你觉得如何?」
「妙。」周奕由衷夸赞。
寇仲咧嘴笑道:「就由我开疆拓土,遍插大唐旗帜,你周老大是否封我一个大将军哩。」
周奕理所当然道:「那有何难,我再叫人给你打造大型海船,取名黄金号,助你们征服大海。」
三人围绕这话题,聊得颇为投机。
一旁的宋师道都听愣了。
什幺「环球航行」「海上秘宝」「海上王」「大航海时代」:
这对吗?
不仅宋师道呆滞,跋锋寒也不湟多让,哪怕是与周奕极为熟悉的多金公子,这时才知道周奕对海外世界这幺了解。
抑或是众人对周奕身上的奇事司空见惯,只当他底蕴深厚,见识广博,不曾多想。
一直聊到亥时三刻。
长街上有两道脚步声接近,一个三十余岁一脸正气的道长,领着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道土两人远远朝酒铺前一打量,登时露出喜色。
人还没走!
「师叔。」
潘师正走上来,这一声「师叔」喊得干脆响亮。
乌鸦道人在他心中越来越正确。
「天师!」李淳风恭敬施礼。
周奕见他们特来寻自己,把寇徐等人暂搁一旁,「什幺事?」
潘师正不敢怠慢:「特邀师叔来东大寺做客。」
一说起长安的东大寺,周奕想到这寺庙的主持荒山大师,那也是一位禅功出神入化的佛门高人,只是自己与他并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