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只有一个人,正在朝雾烟观方向走。
周奕甚至断定,此人戴有雨具。
因为他身边的雨声比周围急促,显是雨落时被东西挡住互相碰溅产生的。
既新奇这全新的耳力感应,又对来人产生好奇。
雨越下越大,阶前的蒲公英举伞承露,被打弯了腰。
这个时候,少有人踏青才对。
难道是观主回来了,不会这幺巧吧。
尽管观内挂着「来客自便」的牌子,但占着别人的窝,还花了点香火钱,总觉得有些亏欠。
周奕忙起身,迎了出去。
吱呀一声将观门全开,目中多了道颀长身影。
此人一席黑衣,头戴斗笠,腰间佩着柄三指来宽的长剑,正拾级而上,踩起细碎水花。
几只鸟雀穿过雨幕,来人已走至门前。
看上去二十六七,面上棱角分明,眉梢上飞,如龙出渊。英朗之中,又夹着一股难掩的锋锐。
他擡头看了看观门上方字迹漫漶难辨的牌匾,依稀辨得「雾烟观」三字。
朝观门下一瞧,立着个不及弱冠的俊逸青年,浑身散发一股出尘之气,想来是方外之客。
虽然这人没着道袍,但那一身气质,还有身上的香火味,是观中道人绝不会错了。
来人心中有数,摘下斗笠朝前一步。
「道长,打搅了。」
周奕不明他的身份,却感觉极为不俗:「山花宿雾,雨中稀客,怎能算是上搅扰,请。」
来人眉梢微动,多瞧了周奕一眼。
他迈步进观,目标非常明确。
先入大殿对着老子像一礼,跟着摸出数十枚五铢钱放在香火坛旁边。
周奕见状,脸上多出一丝笑意。
男子转身道:「请问道长承哪方教义?」
「承西汉杂学,」周奕将地上的蒲团拿开,随口回道,「长治庄子,略通黄老。」
男子眉色一亮,又摸出数十枚五铢钱。
他的语气比方才多了分急切,「在下杨影,不知道长怎幺称呼?」
「贫道姓周,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俗名就已不用了。」周奕真诚中带着难言的伤感,似乎回忆到伤心往事。
可以想像,他年岁不大,却守此道观,必然有一番坎坷经历。
自称『杨影』的男子一瞧周奕神色,目中添了数分复杂,看周奕的眼神更认同几许。
隐隐有种同病相怜之哀。
他小小叹一口气,想起正事后立时正色:
「杨某路过扶沟,闻听此观。因近来迷上道门典籍,有感其深,却困守一处,难得寸进,今日叨扰,特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