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顺手将铜钱朝桌上一放,老翁见状,摩挲着下巴上的白胡子。
「这文帝一死,天下就乱糟糟的,讨水米的过客老头子见过不少,像你这样大方的却稀罕。」
老翁又道:「看你年纪轻轻,莫不是学那些江湖客,也去走南闯北?」
周奕吹了吹水上的热气:「差不多吧。」
老翁直摇头:「这可不太好。」
「我有个孙儿比你稍长几岁,当初随着一批江湖人去了燕赵,此后就再没回来过。」
周奕没在老人脸上看出伤感,兴许是被埋藏在如沟壑般的皱纹之下。
随口宽慰道:
「如今隋军与义军乱战,不便出行,兴许乱世结束,天下太平,您的孙儿便会返回故土。」
老翁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你这娃子说话怎得暖心暖肺的,他如像你这般,我倒是少担心了。」
周奕一口将水喝尽,「对了,他叫什幺?若我以后出入燕赵,可帮忙打听打听。」
老翁犹豫了一下:「不必了,我就当他野了不愿回家。」
周奕点了点头:「花花世界,这样的野小子不在少数。」
将粟米糊吃完,老翁又给他盛了一碗。
第二碗吃尽,老翁问他还要不要。
见周奕摇头,老翁将桌上的铜钱拾起,朝周奕手中一塞。
「世道虽乱,却不缺这两碗粥米。」
周奕捏着手上的五铢钱又看向老翁,他正看向北方,「这野娃子孤身一人,希望他总能碰见好人。」
「放心吧,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周奕接着问:「老伯,天色将晚,我能否借宿一宿?」
「当然,就是多待几日也不妨事。」他说完拾起碗筷朝屋内走。
这一晚,周奕睡在侧边的木屋内。
这木屋打理得干净,想来是老翁一直给他孙子留的。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
周奕早早起身,在屋内床头上留下一摞五铢钱。
算作饭宿用钱。
才推开小院柴门,那老翁追出来两步。
他并非留客,而是问道:「你可是要赶路?」
「是。」
老翁指了个方向:「直走朝村尾去,那边有马车。在咱们土寺附近,这位章师傅的马车最快。」
周奕微微一怔。
他本没有兴趣的,可听到老翁说此人马车最快,倒是生出好奇心来。
与老翁告别,周奕朝村尾去了。
土寺只是个小村落,不过几十户人家,不多时便至村尾。
拐过一堵泥巴墙,见到一栋盖着茅草的破旧土屋。
屋门左边有一棵枣树,右边也有一棵枣树。
右边的枣树更粗壮,连着搭起小棚,作简陋马厩,正有一匹马摆头吃草,旁边站着个不算高大的男人,正拿草去喂。
他时不时伸手拍拍那马的脑袋,马儿时不时蹭蹭他的手。
那人听到脚步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