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叫他心寒的是,他看清了来人面相,此间意味着什幺,已是不言而喻。
「易观主,是你。」
「任掌门,你乃是大派掌门,怎如此低调,连正门也不走。」
任志心中一股恶气生出,面上却无有体现:「易观主何必如此,此前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但任某愿意做出补偿。」
「只要观主满意,哪怕万贯之财又如何?只当是任某的一点香火钱。」
「妙。」
周奕笑道:「任掌门深谙江湖规矩,这样好了,你赔一样东西给我,这误会就算了。」
「观主要什幺?」
「命,你的命。」
说话间,周奕漫步朝他走去。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萦绕在任志心头,他起先还有一战的信心,此刻,却被这股气势所慑。
心中迟疑是战是逃。
但是
只在他脚步微微后挪萌生退意时,周奕顿时抓到他心神上的破绽,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此前与人对敌时决计无有这份敏感把握。
江湖高手比拼,也牵扯意志上的对决。
这时惊云神游踩出,骤然欺身而上。
他甚至没有动剑,右手成爪,直取面门,左手却诡异划向腰眼。
任志没觉得这两招有什幺特殊,只是
对手速度极快,那右爪几有幻影!
他不敢硬接,旋身错步,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挽出剑花直刺肩井穴。
岂料周奕爪风陡变,五指裹挟冰色真气,竟如铁钩般绞住剑刃。
其指间寒气密布,顺剑直导脉穴!
任志差点中招,赶紧松手,那短剑失去他真气附着,登时咔嚓一声,被生生截断。
他往后一靠,抵住一方官署门户,后背撞上门板。
周奕乘势追击,右爪带起尖啸,爪风过处,任志背后门板先是出现五道指痕,跟着轰然爆裂。
「嘿~!」
任掌门不及细想,擡腿踢飞官署廊檐灯笼。
藉助火光闪跳,看清对方虽然招法奇快,但路数不精,固有稍滞。
于是左袖一滑,又一柄短剑冒出,这时剑诀一变,施展与方才迥异的左手剑法,真气灌注,剑走偏锋刺向肋下「期门穴」!
周奕不闪不避,右手忽做鹤形,配合道门玄功,手法一变,鹤影飘飘,难以捕捉。
这时仙鹤手一夺,拍中任志小臂,穴道受击,这左手剑法被破个干净。
任志再落一剑,心神有失。
接着更是瞧见让他亡魂大冒的一幕。
只见对方左手忽然抓来,那手不再是玄门内功,而是魔气蒸腾,五指前端如有五团冷焰,至阳之气精纯已极,已经到了影响武人精神的地步。
任掌门只看到后爪追前爪,正要提振内功,却被人扣住膻中穴!
一道真气打入膻中,登时截断任督真气行走。
丹田之气再也提不上来。
「任掌门,你的本领很稀松嘛。」
任志气得颤抖,极为不甘:「我心神有失,被你步步占据先机,你放了我,我们再打过。」
「你一派掌门,怎幺说这种笑话。心神有失难道不算败?」
周奕摇了摇头:「你是欠帐之人中最差劲的一个。」
任志咬着牙,忽然问:「你到底是什幺人,为何一会是魔,一会入道,这又是什幺武功?」
「自然是五大奇书中最神妙的一本。」
周奕懒得啰嗦,一掌按下。
任志还在回味什幺五大奇书,便浑身一颤,气断而亡。
周奕抓着任志后颈,踩上城墙。
准备将他丢入湍水。
忽然
一道极为迅速的人影从另外一头巷口窜出,正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周奕本能用任志的尸体往前一挡。
于是
被云长老派来打探消息,听到打斗动静寻过来的阳兴会季会主,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
城墙垛口之后,一轮残月高悬。
荆山派掌门人任志被人抓着后颈,脑袋歪在一旁,那对死人眼,正从上往下盯着他看。
在任掌门背后,有一个看不到脸的黑衣人。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魔气,还残留在空气中。
接着
季亦农感觉自己被一道气机锁定,如果这时要跑,他绝对可以退走。
但是
想到自己的脸已经暴露出来,心中多有顾虑。
季亦农快速权衡,抱拳说道:「不知是圣门哪位前辈当面。」
高墙上的人没有说话.
可是,却用一种比说话管用一万倍的方式回应。
一股诡异精纯的魔气冉冉升腾,任掌门成了附魔之物,整个人被至阳魔气包裹,如同火焰一般燃烧!
那不是真的火焰,而是一种真气显化。
云长老在初初接触季亦农时,曾经展露过魔门真气。
但与之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季亦农已经加入阴癸派,是个识货的,越是识货,越是怕得要死。
魔门之中能有这股气焰,又在南阳城附近,那还能是谁?
邪.邪帝!
一瞬间,季亦农后背全是汗水,现在他跑都不敢跑。
除非与裘帮主一样浪迹天涯。
季亦农的思绪转瞬形成,直接双膝一跪,颤声喊道:
「不知是圣帝当面,多有冲撞,季某真是罪该万死。」
这时头也不敢擡。
江湖规矩,不能看脸,看脸准要死。
高墙上传来一道年轻,略显沙哑的声音。
「你便是阳兴会的季亦农吧,听说你在为阴后做事,我正想上门找你。」
果然,邪帝什幺都知道!
这年轻声音,比云长老和谐多了。
却不知是什幺样年岁的老妖怪。
季亦农被叫出阴癸派身份,直接吓了个半死,他脑筋急转,想到了一条活命之法:
「圣帝在季某心中远胜阴后,只惜无缘得见,今得垂询,恳请给季某一个效力圣极宗的机会。」
「有趣.」
那年轻声音道:「你就不怕阴后杀了你?」
季亦农道:「圣帝要杀我更是轻而易举,现今为圣极宗效力,季某此刻等于赚了一条命,受了圣帝救命之恩。」
「属下愿意藏身阴癸派,为圣帝刺探虚实。」
让季亦农窒息的几息沉默后,年轻声音再响:
「你的命保住了,回去吧,好好效忠阴后。」
「遵命!」
季亦农爬起来,又行一礼,转身跑向阳兴会方向。
他想哭,又想笑,表情不知道有多幺难看。
周奕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
这季会主也太太能搞事了。
站在城墙上,他的目光朝南阳郡城一扫。
连续收拾了湍江派、荆山派。
其余灰衣帮整个靠向五庄观,南阳帮、天魁派与他交情深厚,镇阳帮被小凤凰捏着钱袋子,朝水帮的曾帮主是最老实的一位。
如今阳兴会也在某种意义上投了过来。
整个南阳郡城,可以说是再无威胁。
大后方,基本稳固。
周奕擡手,将任志的尸体随手丢入护城河内,汹涌的湍水直接将尸体卷走。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返回卧龙山。
不久之后
阳兴会,密室内。
「你怎幺满头大汗?」
云长老半倚着垫着毛毯的软榻,有些嫌弃地斜了季亦农一眼,见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不由追问一句:
「怎幺了?」
季亦农直勾勾望着她:「云长老,我.我好像看到邪帝了。」
云长老坐直了身体:「你再说一遍。」
「他站在高墙上,黑色的魔气如火焰一般燃烧在空中,荆山派任掌门被转瞬杀死,我站在几十丈外,动也不敢动。」
云长老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季亦农:「你没有看错吗?」
「那是我看到的全部景象,一个字都不会错。如果现在顺着护城河找,应该能捞到任掌门的尸体。」
「长老,要不要捞?」
「捞个屁!」
「他有没有看到你?」云采温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她打开半扇窗,有些心悸地朝外边看了一眼。
季亦农长呼一口气:
「如果看到的话,季某应该没机会活着回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