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帮出现了武林中十分罕见的场景。
宴客大堂左手边,最上首端坐一名老僧。
灰色僧袍外披着深棕色袈裟,额头高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烁智慧光芒。
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悲面相。
隔着一位,坐着的便是仙姿玉骨的慈航圣女。
之后是净念禅院的不痴、不惧两位大师,接着便是慈航静斋、天台宗、华严宗的高手。
武学造诣最浅的,都是当世一流人物。
往对坐一看,首位便是气度出众的白衣青年。
智慧大师的气场能压住整个大堂,却在他面前受挫。
白衣人身旁却是一排道家高手,或是白眉、或是长须,或是带着平淡表情。
寻常在各地清修,难得一见的道门中人,包括五庄观主在内,足足出现六位。
哪怕是在场的天台宗圣僧见过,也心感诧异。
佛门、道门、魔门,三大道统高手众多。
道门人物向来松散,可此时六人在场,便要考虑他们的师承朋友。
在道门之中,这已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方才智慧大师与周奕各领一门,已互相问候,这才坐定。
南阳帮几位最得力的管事上来奉茶,此时极为小心,端茶递水遵循礼数辈次,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道佛两家交涉,虽然他们自己不太在意。
可知道轻重的江湖人,哪敢怠慢。
情不自禁便要呼吸放缓,紧张起来。
好在,厅内的道门首座乃是自家人。
几位管事谨慎办事时,也与有荣焉。
周奕在道门朋友这边陪坐,东道主自然还是杨大龙头。
他朝天台圣僧说道:
「大师,冠军城一事也有定计,就由易观主来说吧。」
智慧大师冲他点头,双手合十看向周奕:「观主,你对棺宫有何看法?」
天台宗这位的武功在四大圣僧中最次,乃是因为他不擅斗杀。
论及佛门心法,他一身内功,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周奕看向智慧大师,又看了圣女一眼。
大师直视着他,圣女在一众道门前辈的注视下,不与他对视。
「大师,此前在南阳,棺宫就与我佛道两家为敌,如今羽翼渐丰,多有狂悖之言,假以时日,必成江湖大患。」
智慧大师不听场面话:
「南阳出兵吗?」
「出。」
有这一字似乎就够了,智慧大师满意点头。
「不过.」
周奕点出利害:「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的南阳,可不止我们两家。大明尊教就在城内,新野还有魔门别派,甚至,我听说邪王的人也在新野。」
智慧大师面色一变。
「此人应当也是冲着道心种魔大法来的,我们与棺宫相斗,一旦被这两家渔翁得利,让道心种魔大法落入邪王阴后,大尊善母等人手中,那时就不止棺宫一个威胁了。」
周奕说完,等着智慧大师答复。
老僧垂目观心:「观主作何安排?」
一言过后,众人齐齐望向周奕。
他面色一凝,话语掷地有声:
「我道佛两家联手,先灭大明尊教,再灭新野魔门,除去后患,复攻棺宫。」
周奕直视天台圣僧,与这位当世顶级高手对视,气势丝毫不落:
「大师,我南阳定然出动大批人手,将不贪大师救回来。他入魔不久,也许还能用佛法感化。」
一听这话,净念禅宗的几位,各都望向智慧大师。
智慧大师在思考。
周奕则望向圣女:「师仙子,你有何看法?」
师妃暄空灵的嗓音响起:
「我们与魔门斗争已久。这大明尊教则是回纥邪教,正在入侵中土,不该让他们成势,救回不贪大师更是我们的心愿。」
智慧大师点了点头,忽然错开周奕,看向一众道门高手。
「诸位道门朋友又怎幺看?」
陈常恭白眉一抖,充满宝光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
他的声音慢而有力:
「我道门诸友,没有异议,自然遵循易观主之言。」
松隐子、木道人、计荀、计守全都点头。
这些人的心,那叫一个齐整。
仿佛将上首的白衣青年当做「道尊」对待。
旁人或许会疑惑,他们自个却清醒得很。
师妃暄静静望着这一幕,她的眼神没有波动,内心却不平静。
智慧大师深看周奕一眼。
倘若只周奕一人,就算功力高天赋高,在他眼中,依然能当成小辈看待,远够不上佛门底蕴。
此时却清晰洞察到,他在一众道门高手心中,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结合他的武学天赋,必然是未来的道门第一人。
而且,与宁散人这位第一人,有点不同。
「观主已是胸有成竹,老衲也遵从安排。」
智慧大师此言一出,等于把事情敲定。
也瞬间让周奕扛上道门、佛门两杆大旗。
这两道大旗一扯,扛在肩膀上足以横着走了
不多时,南阳帮前奔出数匹快马。
城内各大势力,从南往北,从西往东,全被调动起来。
陈老谋收到消息后,立马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一名得力干将。
这是一封战书。
出了南阳城,秘密送往冠军棺宫
南阳城、阳兴会。
一名消瘦的管事直接冲入府邸深处:「会主,城内将有大事发生。」
「怎幺了?」季亦农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了出去。
「大龙头正在秘密安排人手,似乎要与人开战。」
那管事额头冒汗:「但是,唯独没有咱们的人手参与。」
「不必理会。」
季亦农说完,见外边没有答复,立刻呵斥道:
「没听见我的话吗?!」
「是~」
那管事心中全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季会主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那样高调,现在却长期宅在家中。
对外说是沉迷武功,一直练功。
但管事晓得,阳兴会各般事务依然牢牢把控在会主手中,只是他把自己隐藏起来,极少露面。
可惜,管事却瞧不见。
此时屋内的季亦农,连头都不敢擡一下。
「阴癸派上次找你是什幺时候?」
「五天前,还是云长老。但她不愿待在这里,回襄阳去了。」
「嗯,你还算老实。」
季亦农把头埋得更低:「能为圣帝效劳,乃是季某人侥天之幸,季某绝不敢有二心,整个南阳,找不到比我更忠于圣帝之人!」
「哪怕圣帝现在叫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你好好办事,谁会叫你死。」
「是是是!」
季亦农连连应和,他心中害怕得很,但也知道这是大靠山。
阴癸派,看样子是斗不过邪极宗了。
「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