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寅时。
新野下游,乌压压一片人影,正朝着沙堰村方向移动.
村口的哨卫还未留意,村中的辟守玄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跃上茅草屋顶,细细去听。
还没有听到什幺,老君观妖道扶林、许留宗辅公祏等人,已全被他惊醒。
几人都是一般动作,站高瞭望,再用耳去听。
可是,并未察觉到异动。
「辟老,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辟守玄看了几人一眼,想到阴后的消息,心中愈发不安。
似他这般高手,产生这样的情绪绝不可忽视:
「先亮灯~!」
妖道扶林正要回话,忽然面色一紧。
几人齐齐望向天边。
不用亮灯,天似乎已经亮了!
但那不是晨光,而是一片流星火光。
「嗖——!」
辅公祏伸手一抓,一支箭头冒火的箭矢被他从空中摘下。
众人面色一沉,箭矢穿破黑夜的嗖嗖声越发密集。
茅草屋被火箭射中,立时冒烟起火。
很快,沙堰村烧了起来,汉水派扎下的营帐,也跟着着火。
有人喊叫灭火,有人被箭矢射中惨叫,原本安静的村落,短短时间,像是变成了一锅煮沸的水。
许留宗等人没有纠结原因。
他们吃了亏,心中恼怒,却一个比一个清醒。
佛道两家的人,来了!
「走!」
许留宗一声爆喝,十几名灭情道高手随之响应,老君观的人,还有辅公祏,也跟上脚步。
辟守玄一动,他手下众多阴癸派高手也随之跟上。
所有人都逃向新野方向。
只有那里,没有箭矢射来。
在场的高手并不慌乱,只要趁着夜色朝北边逃上一段,接着分散开来,自身便安全了。
然而,
从村口出来,便看到十多名放风之人的尸体。
箭矢的威胁没了,迎面便是一记带着禅意威势的凶悍掌力!
辟守玄闻听掌风瞬间便闪身避让,他速度极快,可身后那名来自老君观的高手慢了一茬,整个人与地上散落的茅草一起,撞向村口一株松树。
「喀嚓」一声,树枝撞断。
他可没有善母的功力,闭目了帐。
「心佛掌!」
许留宗大喝一声,他偏头朝辟守玄道:「辟老,这是天台宗的圣僧。」
辟守玄眼皮直跳,脚步才稳便怒瞪许留宗。
「罪过罪过。」
智慧大师告罪一声,佛目大张,整个人朝辟守玄扑去。
喊杀声从后方袭来。
许留宗听到动静,围攻大和尚的心思只在转瞬间便消散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本欲招呼带来的同门,忽然四下脚步声大响,一道又一道身影从夜色中闪出。
看到那一堆道门、佛门高手,许留宗连同门也顾不上了。
他错开位置,驾驭轻功朝东冲去。
灭情道这一脉有「刑遁术」传承,虽然只有残卷,失去了两章遁术,但他的轻功也极是了得,寻常人哪能追得上。
己方高手虽多,但对方不仅有高手,还有大批人手。
一旦沙堰村后边的人顶不住,待会被高手拖住,那就是被围杀的局面。
许留宗不愿置险,当下发足狂奔。
可是
在他满提一口真气奔出一段时,却听到后方风声大作,回眸一看,一道白影越靠越近。
许留宗心中有数,已猜到那是谁了。
这家伙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心中非是畏惧,只是不想缠斗。
「观主留步吧。」
说了这一句话,瞬间被拉近三丈。
对方无视警告,许留宗心中恶意大涌,他右手曲出一个兰花指,身形猛得在空中滞住。
趁着周奕下一脚踏出,许留宗右手穿过左臂腋下,弹出破空锐响!
寻常人在空中难做动作,哪怕是高手也不好躲避他这突然一击。
却见白影灵动无比,侧翻闪开飞针,虚空一掌按来。
许留宗左掌隔空按出,掌力相碰。
一股气劲刮脸生疼,心生惊异,对方功力竟还在自己之上。
这时两人距离不过三丈,不露些手段斗过一场,想走也难。
「观主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但你身法很快想来是条大鱼。」
许留宗面无表情道:「我灭情道对你南阳郡城之事并无兴趣,但你若苦苦相逼,决计占不到便宜。」
他话罢,发现对面拔剑了。
「你便是许留宗?」
许留宗突觉对方话音变冷。
「不错,正是许某,你也听过我的名号?」
周奕呵呵笑道:「我正四处找你。」
「哦?」
许留宗暗运真气:「有什幺计较?」
「听说,就是你要杀我的人?」
周奕见他眉色稍变,直接一剑递出,这一剑,不仅难以捕捉到剑影,还带着几分自由轻快的味道。
风起青萍之末,自由于天地。
在与善母的逍遥拆恶斗之前,周奕还没有这份体解。
从固定招法中走出,剑招运转如意。
行家一出手,岂能逃过许留宗的眼睛。
面对这位剑道大师,许留宗不敢藏私,左手穿右袖,右手穿左袖,双手拔出,左三右四,多了七枚银针。
针尾系线,针尖闪烁乌光。
他自不可能用针拨剑,却用出鬼魅身法,一边闪跳一边飞针。
许留宗精通赌术,纵横洛阳、长安各大赌场。
手法快捷无伦,寻常人的眼睛休想跟上。
他先是避开周奕长剑锋芒,接着十指操线,以幻影一般的手法频频按线。
每一次按线拨开,都是一道巧妙至极的针法。
许留宗的针快,周奕的剑也快,他一剑落空,便连连回剑挡针,针上的劲力明显不及他的剑法,但每一针都奔着要害而去,无法忽视。
他绕剑针后,想要断线。
但许留宗拨针,就如同他在赌场摇骰子,有一股盘旋巧劲,总能绕开剑芒。
且前三针落下,后四针再落,毫无缝隙。
左手催动少阴经,右手催动少阳经,将灭情道的功法尽数施展在针上。
又暗合刑遁术中的「七针制神」!
当下剑影闪烁,搅动刚猛劲风。
许留宗却飞针走线,把自己的破绽缝缝补补,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他用针越来越急,可对方剑速超过想像。
那针不断亮光,朝下扎去,如同密集的雨点。
可那柄剑,怎幺也穿不透。
行走江湖以来,没见过有人出剑这样迅猛。
且他的针法,能破碎真气,什幺掌风拳风,一钻而破。
可对方却有致密剑罡,哪怕七针齐发,竟也不能攻破。
真是生平大敌!
许留宗心下焦急,知晓再斗下去,自己必会精神倦怠,总要失去精微灵巧。
那时针线必断,自己可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