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独孤盛找到了妻子张夫人。
「你有没有问清楚,那个周小子是什幺来历?」
张夫人摇了摇头:「凤儿定是清楚的,但口风严实,我问了她竟也不说。连是哪里人,都不告诉我。」
「这也是老娘的交代?」
独孤盛有些不满,朝椅子上一靠:
「老娘怎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我看呐,这次老娘兴许要失算,贤侄女对这周小子的态度,已经有点不寻常,老娘把她当稀世珍宝,要是被这小子拐跑了,那就乐子大了。」
张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胆子不小,娘亲也敢编排。」
「老夫是被这臭小子气得,一点也不懂尊敬长辈,说话尽挑人痛处,真是岂有此理。」
独孤盛端着茶杯,把张夫人才倒的茶一口喝干。
「不过,这小子的脑袋当真好使,陛下的心意算是被他猜透了,倘若天下安定,老夫定想个办法让他入朝为官,裴蕴、虞世基这帮人,早晚要丢饭碗。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透。」
「哪一点?」
「老娘藏着掖着,怎不叫他早些露面?」
张夫人道:「莫想这些,等回到东都见了娘亲,当面问过就是。凤儿那边也不用担心,你能想到,难道娘亲想不到。」
独孤盛听罢,忽然坏笑。
「又怎幺了?」张夫人不解。
小老头咧嘴笑道:「大哥的脾性还不如我,以这小子说话的腔调,恐怕能把他给气死,大哥最好祈祷贤侄女和这小子之间没什幺。」
没过多久,独孤盛接到手下通报,他的笑意在那一刻完全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翻腾在心底的汹涌怒火。
从府内直奔大门口,周奕与独孤凤等人已在那边聚集。
门口有三匹马,还有三具尸首。
独孤盛取灯一照,那是三张颇为熟悉的面孔,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
太阳快落下的时候,三人在他的安排拜访张须陀。
没想到.能回到独孤府,全依仗三匹识途老马。
独孤盛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死因,他们浑身上下只有一处剑伤,这一剑,戳在心脉上。
心脉中剑,本该有大片血污。
可三人胸口血迹并不算多,各存一股如触摸冰凌般的凉意。
独孤府的人被惹怒了,但不知是谁干的,这口气暂时撒不出去。
独孤盛猜到多半是大明尊教,可这时不好暴露。
见周奕不吭声,考虑当下形势,他只得强压怒火。
当天夜里,周奕单人出府,把信上指明的位置摸了一遍。
这一次,他留意着那些通灵扁毛畜牲,再没露出任何破绽。
对于大明尊教的情报,已有心算
翌日。
巳时末,独孤府门口停了一队马匹马车。
张须陀、尤宏达秦叔宝等人,被独孤盛亲自迎了进去。
罗士信落后一步,打量着那矮瘦背影。
听说独孤家这位二爷与大将军有些矛盾,没成想,见到真人之后,人家很有礼貌。
大将军本欲登门相谢。
独孤盛却提前派人来请,听说昨夜派出去的人,还出了意外。
一路往前走,最终来到府上招待宾客的厅堂。
几位将军一至,独孤盛便令人摆开宴席。
府内的几位幕僚门客慕名而来,也与张大将军见过。
对于这些人,张须陀也比较客气。
独孤盛几次面见陛下,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幕僚们都是出了力的。
张须陀与独孤盛说话最多,从最开始的客套话,一直说到进宫面圣。
秦叔宝程咬金在初初认识寒暄后,基本保持沉默。
当然,独孤府上的人除了关注张须陀之外,便要数尤宏达最受瞩目。
这位凶悍的将军也是不喜说话的性子,加之他眉骨刀疤狰狞,予人一种人狠话不多的凶残猛将画风。
想起那各种战功战绩,可没人敢小觑。
见到独孤家的策公子带着巨鲲帮主迎来,镇寇将军也只是微微点头,表现得比张须陀还要冷淡一些。
独孤策心中不满,却只是笑脸相陪。
尤宏达腰挂钢鞭,他可不敢造次。
此人以镇寇闻名,他独孤策前段时日才和竹花帮反贼喝酒,若被这位得知。
真要疾恶如仇的话,岂不是要手持钢鞭将他打。
不多时,厅堂中的独孤策露出一丝诧异。
他一直在关注这位镇寇将军,忽然发现,冷面无情凶残狰狞的尤宏达一下瞪大眼睛,虎躯一震,像是看到了什幺不得了的东西。
虽只是转眼之间的变化。
可出现在这位的脸上,实在叫人不好琢磨。
厅堂外,正有两人走来。
「张将军,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方才说的周先生。」
张须陀闻言,看向独孤盛身旁的轻袍缓带,颇有气质的年轻书生。
「大将军,周某有礼了。」
周奕微微拱手,笑望着老将军。
张须陀也抱拳道:「不敢当,今次若无先生,张某到年关恐怕也还是在扬子县喝西北风。」
独孤盛虽然贪了一点功,但也向张须陀透露了一些实情。
大家算是心知肚明。
独孤盛又简单介绍了一下独孤凤。
只说是阀主的女儿,其余一个字没谈。
小凤凰已经收敛得极好,只是长相气质实在突出,怎都要放光。
没等独孤盛带着他们认识尤宏达,这位高冷的镇寇将军在秦叔宝、罗士信等人诧异的眼神中,主动走了上来。
他的笑容纵然狰狞,但总是真诚的。
「原来是周先生,二爷说的不错,果然是人中龙凤,仪表非凡。」
独孤盛不由一怔,老夫失忆了吗,我什幺时候说过?
周奕谦虚一笑:「尤将军谬赞了。」
尤宏达点到即止,转脸看向周奕身旁的少女:「凤小姐一身灵气,不愧是独孤家的掌上明珠,不知老夫人身体可好。」
众人听了半句话感觉奇怪,后边才恍然。
原来是问候老夫人的。
独孤凤先感觉意外,又礼貌笑道:「祖母安好,劳尤将军挂怀。」
独孤盛瞥了尤宏达一眼,心中暗自嘀咕。
此人不简单,似对我家多有了解。
张须陀倒是没说什幺,独孤凤看了看返回座位的尤宏达,又偷瞄了周奕一眼。
尤宏达坐定之后,给了秦叔宝几人一个眼神,可惜,他那种隐晦至极的含义,旁人哪能读懂。
宴会正式开始后,主角自然是张须陀、独孤盛,尤宏达这几人。
他们讨论的多是江都内外的情况。
但此刻人多眼杂,传盏飞觥之间,说得比较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