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能你们再晚来几个小时,可能我也不会被投诉了。”方子业满脸显得人畜无害。
“方教授,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您,但我现在还是想知道,我母亲的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她还是觉得疼。”青年非常直接的道歉。
方子业则继续摇头:“你母亲现在是协和医院的住院患者,您舍近求远来找我咨询,这是不合理的。”
“我也不会给您说!~”
“现在问题解决了,我希望您可以撤销投诉。”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希望……你们作为患者,依旧享受投诉权。”
“谢谢。”
方子业并未‘恋战’,快速地斩掉了两方纠葛。
青年夫妇二人以及老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熊汉忠主任以及安全办的胡良培主任就主动站起客气拦住,而后让人客客气气地将一家三口送出投诉管理办公室。
青年出门时还在坚持:“我找方教授还有事,你让我进去吧。我给他道歉。”
在投诉接待办公室值班的老哥则是将门顺手一带,右手摸着下巴,语气客气但略凌厉:“兄弟,冷静一下,学会换位思考。”
“我知道你担心你母亲的身体情况,可如下局面,位势不同。”
“我们能理解如果方教授误诊可能带给您母亲的伤害,你们也要理解,现下你母亲的病情也没有那么紧急的现状。”
“更何况,你母亲如今是在协和医院住院治疗,我们医院的教授负责诊治的权限,更宽泛点说,即便是说了些什么,也只是建议,作不了数的。”
“再则,从人本角度,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
“您不由分说地就来这里投诉,现在貌似还投诉错了,方教授心里肯定不痛快啊……”
老人儿子马上道:“我可以给方教授道歉。”
“但这件事……”
青年老哥则继续道:“道歉归道歉,也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不是你道歉了,发生的事情就全然没有发生。”
“你也冷静一下,一切还是等到你母亲在协和医院确定了诊断,最终办理了出院。”
“在此之后,你如果还想咨询方教授关于你母亲的病情,那就请规规矩矩地去门诊挂号……”
“我们这里是投诉接待办公室,并不是组织会诊的地方,更不是看门诊的地方。”
“请吧……”老哥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走了。
青年倒也没继续闲言碎语。
毕竟,在刚刚老人儿子接到电话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误诊’的真相。
……
办公室里,熊汉忠主任收拾了所有的资料与文案,站起来客气说道:“方教授,辛苦你了。”
“今天的事情,我们在您来之前,已经在尽力从中斡旋了,最后实在是从权处理不了,这才打你电话让你赶来的。”
熊汉忠身为医务科的主任,名义上是临床教授、主任医师们的‘领导’,可熊汉忠清楚得很,这不是地级市医院,这是中南医院。
在中南医院这样的顶级综合型三甲医院,医务科里的人都是个屁,医院存在的关键根本就不是行政。
一般来说,普通的教授与副教授和副主任医师一级在熊汉忠面前丝毫不敢有脾气,即便对方有些关系,熊汉忠也能把对方摁得死死的。
但如果是邓勇教授这样,在省内有一定地位的知名教授,熊汉忠觉得自己未必可以作妖撼动对方的位置。
而方子业可不是一般的临床医生。
如果真要比熊汉忠更高级的领导二选一的话,最后留下的必然是方子业,而不是他熊汉忠。
“谢谢熊主任费心,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子业轻轻拱手:“但这个病人来门诊当时,肯定是没有带今年的影像学检查结果。”
“不然的话,按照我的看诊习惯,我会予以记录,再则,他们也不至于太过于奔波。”
熊汉忠闻言马上回道:“方教授,我和您探讨的是与患者接待、态度的问题,可从未怀疑过您的专业能力啊?”
“您今天就只是随便看了几眼核磁,都能否定协和医院的骨肉瘤初步诊断!~”
“这样的能力,也不容我这个外行来质疑啊?”
“我们医务科,一直都是在全心全意地为方教授您这样的临床医生服务的。”
熊汉忠特意提点。
这就是顶级三甲医院的生存法则。
硕士博士这样的小医生们,狗屁不是,医务科都懒得管,特有研究生部和住培办去打理。
本院医师、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们,就听命令完事儿了,还能有多大的脾气?
再往上,那就要战战兢兢了。
中南医院撸几个行政放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时常发生,属于正常的工作调动。
如果真的把方子业这样的顶级医生给气走了,熊汉忠从医务科主任被调任去停尸房‘主管’,也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熊主任,那这个投诉?”
“咱们医务处不会锱铢必较吧?因为如果非要深入地玩文字游戏的话,还是有漏洞可查的。”方子业倒是可以不必理会这些细节。
可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单纯的关节软骨损伤和特发性骨髓炎,诊断在方向上就千差万别了。
“方教授多虑了,如果大家都死抠这样的文字游戏不放的话,那我们行政部门就别想工作了。”
“和文字打交道更多的,还是我们啊。”
“是吧?”熊汉忠也是会说话,也是陈述了事实。
医务科要管理的文案多如牛毛,比如说有一天把哪个教授的手术授权给点错了,那真计较起来岂不是工作都得丢掉?
几人再寒暄了一阵,方子业才告辞离开。
方子业走后,安全办的胡良培主任也才摸了摸脸颊,后背略泛冷汗,开口道:“熊主任,还是您在这方面比较有处理的经验啊。”
“在得知涉事医生是方教授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全面盘查,细致处理。”
“如果换作是我,恐怕都得先入为主三分,以后再见面,保不准多有尴尬。”
胡良培主管安全办,换句话说,就必须要刚一点。
要保证医院里的正常秩序运转,自带的脾气就不可能太细致柔软。
熊汉忠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副主任,对方赶紧龟缩低头,便道:“胡主任,我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
“我这个位置,只能是战战兢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方教授能在这么年轻就闯下如今的名声,肯定不只是沽名钓誉。”
熊汉忠接着道:“如今接触过后,方教授仅凭这些检查资料,都敢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断定协和医院的初步活检结果有误。”
“这种能力和魄力?能是人情世故出来的?”
“只可惜不再好追问方教授断定的理由了。”
……
中南医院门口,青年满脸踌躇不定,似是在仔细地回味刚刚方子业所说的话。
“小贤,刚刚这位方教授是不是说过,我爸他可能有什么ad?”
“这个ad是什么?”青年问。
叫小贤的人是青年的妻子,斯斯文文的,这会儿看了青年一眼:“我们也不是医生,就不要想这么多了,这周末带爸去医院里再细致检查一遍才是正理。”
孟贤接着看向老人,道:“爸,你也别再多心了。我和杜勇之前就查过,最终的石蜡切片结果是最权威的。”
“妈的病情不是肿瘤,这是好事,也是我们都应该高兴的事情。”
杜兴国这会儿满脸的自责,说:“小贤,我是真忘记了。”
“我和你妈进出医院的次数也不少,就那么一次忘记带检查结果了,我以为都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