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方教授,您这话不是废话吗?要是其他人也能做这样的手术,那这里的病人能有这么多么?”
“住院排队的队列能有这么长么?”
“您应该心里清楚,目前除了你一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对你的手术质量进行监督。”
中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您得慎独、自检自监。”
方子业说:“所以我说了你也还是不信,就非得要我说假话来安慰你的情绪吗?抚慰你的不幸遭遇吗?”
“凭什么呢?”
中年的表情一闪,完全没想到方子业会这么讲话。
方子业则是直接撕开了遮羞布,很正式地道:“我知道你和你夫人的感情很好。”
“所以不愿意,也不希望承认目前已经既定的结果,你想要为这样的结果找一个理由。”
“很幸运的是,你家庭条件好,也有钱,没有耽误治疗。一直都在积极地求诊求治。”
“所以,你们一直满怀期待,如今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你就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哪怕是栽赃一个理由,都得抚慰自己。”
“我说得对不对?”
“你就想证明,你自己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你尽力了,是我们犯了错,我们做的不对,我们该死,我们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我们在手术过程中犯错了,我们误诊了……”
“这种无关的理由,可以把你心安理得地摘出去,让你这个参与了做手术决定的决策者,依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继续平和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至于,我会不会因为乱说话,乱承认迎来什么样的后果,对其他患者,对其他未手术的患者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一点没考虑!”
“你只求自己心安,而且你觉得这是你应得的。”方子业坐下来,十指交叉,一字一句地把中年的‘伪善’疮疤给揭开。
他的痛苦和纠结是真实的,这做不了假。
如果他老婆的疗效也很好,中年也不至于此,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对方子业客客气气,热情异常,甚至可能还会送点锦旗土特产什么的。
可偏偏,其他人的疗效都很好,就他老婆的手术无效,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后果。
中年听了,表情和脸皮不断颤抖,可嘴依旧很硬:“方教授,所以你从来都不会犯错,这不可能是你的错。”
“就是我们倒霉?”中年咬牙切齿。
方子业摇头:“那要分怎么看,如果从全知全能、最完美地角度来看,我现在的诊断和手术就可能是错的。”
“可要从目前的诊疗水平来看,我给你夫人下的诊断和做的治疗,就是最优解,也是目前所有认知和疗效中最好的。”
“我与你们无仇无怨,我不会刻意针对你们,在给你夫人做手术的时候就不专心什么的。”
“我们组一周三天手术日,每个手术日都是安排了三台手术,这样的节奏我们已经习惯了。”
“或许在下午会存在精力不如上午那么充沛的现象,可这并不会影响手术的疗效和质量。”
“在你们之前,也有很多患者是在下午才做手术……结果也很好。”
方子业又说:“当然,如果你想要我承认错误,或者说觉得我的技术水平不停,甚至觉得我是个庸医,是在谋财害命的话。”
“你有去医务科、去卫生健康委员会投诉、检举、举报的权利,你甚至可以提出诉求,要求上级监管部门勒令我马上停止开展这样的手术术式,停止继续害人。”
“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因为现实的情况就是,我给你夫人做了手术,没有手术效果。”
“而且,我也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而且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这个术式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你只要投诉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会被直接叫停的!”方子业的声音很真切。
“方教授,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中年忽然这么说。
方子业听了,有些醉,这脑回路是不是太过于清奇了吧?
中年说:“方教授,你明明知道求诊你的人很多,需要您来手术进行救赎的患者可以说数以万计,其中不乏有身份、地位都格外不凡的。”
“所以你有恃无恐,甚至你有可能为了寻找自己作为掌控者的快感,偶尔搞出来一两个无效的手术以玩乐,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