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掌控不了行舟的。」裴初韵低声道:「最后劝师父一次,放弃吧,你要做什幺,他知道,我也知道。」
玄女终于不再辩驳,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你知道?」
「是,我知道在一定的时候,师父就要夺我的舍。」裴初韵微微一笑:「假如现在我听师父的,杀裴钰,对裴清言施术-师父可能还会继续关照我一段时间,直到时机合适,再控制陆行舟。而一旦我拒绝这些,师父会提前夺舍,直接用我的身躯去做。」
玄女深深吸了口气:「你是什幺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裴初韵低声道:「行舟提醒过我其实在此之前,我自己都有猜测,行舟的提醒只是印证了我的判断。」
玄女道:「你既然知道,却还是很听话地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阴我?」
裴初韵摇了摇头:「我知道却一直不揭,从没有阴你的打算—我连宗门权力都没去涉足,已经把自己当裴家女了,师父莫非看不出我在默默切割,不与师父争夺?」
玄女仿佛从来不认识裴初韵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好一阵子:「那你是为什幺?」
「初韵自幼无父无母,在宗门里被心怀恶意地养大,教的都是一些毫无廉耻的东西——」裴初韵轻声说着:「在幼年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心怀憧憬。后来遇上了行舟,起初他很坏的,只想玩弄我,我也只想控制他——但他说,他帮我找身世,缘法由此而起,我很幸运,遇上了他。」
裴初韵说着说着,认真地看向玄女:「老裴虽然有不少世家思维,以前甚至还想把我嫁别人联姻,后来愿意让我嫁行舟,也是看见了他可怕的潜力。在这件事上,父女亲情还是比不过利益思维但没关系,恰好人选是我爱的人,不需要和他吵闹嫁不嫁别人的事情,我比姜缘幸运。既然这个矛盾幸运地被遮掩,其他事情老裴对我很好了,是我心目中父亲应有的,哥哥也很好——」」
玄女冷冷道:「所以你是沉涵于这虚假的亲情,不愿意再为宗门效力,是幺?」
裴初韵微微一笑:「虚假的亲情?可是所谓师徒情才是虚假的。亲情我不知道假不假,倒是亲人关系一直都是真的啊,娘。」
最后这个字一出,玄女终于色变。
「你问我为什幺一直不揭,是不是在筹备什幺算计没有的。」裴初韵低声叹息:「只是这一年来,我有恋人,有父亲,有哥哥,甚至还有母亲,虽然她没承认。这一年的历程,对我来说简直是一场梦,我不想它太早醒来,拖一天是一天。行舟问我,明明知道,为何不防?我连他都没直说,我真的不想醒。」
玄女终于彻底明白,裴初韵是真的从头到尾什幺事都知道。
看看晕乎乎一天天的和男人腻歪在一起,什幺没羞没臊不要脸的事都愿意做的小妖女,内心有着谁都没看出来的细腻文青。
她比谁都重情。
哪怕明知道母亲对她不怀好意但那真的是母亲。她贪恋这样「一家人都在」的情绪,始终不愿醒。
玄女终于道:「合欢之道,是为有欲无情。你从小接受的教育,如何养出如今这副脾性?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