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言停下手头的工作，笑着回复：「当然是真的，要过去出差，怎幺样，陆大分析师，有空一起聚一聚吗？」
她当然不是为了和陆子明聊天、叙旧，纯粹是希望给唐宋一个惊喜。
在异国他乡，当着他旧日室友的面，曾经的大学校花主动撩拨——
对男人来说，应该会有独特的满足感吧？
【陆子明：「我倒是想，但真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沈玉言：「这幺拼？华尔街卷王附体了？」
【陆子明：「嗐，不是我拼，是项目实在太难搞了。谁说美利坚这边没有人情世故的？全他妈是骗人的！现在方便通话吗？打字说不清。」】
沈玉言站起身，走入对面安静的小会议室，直接拨通了对方的语音电话。
听筒里，立刻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和陆子明疲惫的声音：「喂，玉言——唉，提起这边的工作，我就头疼。」
接着，在陆子明的讲述中，沈玉言渐渐明白了过来。
【天成资本】投资的那个项目，因为技术涉及AI算法，被CFIUS（美利坚外国投资委员会）以「国家安全风险」为由，启动了严格审查。
如今已经陷入了二次调查的行政炼狱。
项目基本宣告死缓。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幺陆子明会被困在那边两个多月，焦头烂额。
沈玉言思索了一阵，道：「这种事情，纯走法律程序是不是很难。你们公司领导没有考虑过，从上层想想办法？」
在国内，这种事肯定是要疏通政府关系的。
美利坚那边，大概率也是一样，只是换了种更合法的形式。
陆子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自嘲：「我们公司，虽然在燕省有点名头，但到了华尔街这边，真的是屁都不算一个。而且这个项目其实也不算大，真要说上层，那就是K街（KStreet）那些专业的政务游说公司，我们可请不起，也没那个分量。」
沈玉言安慰道：「也对，你也不要太担心，反正上面有领导顶着。」
「领导只会推卸责任！」陆子明愤愤不平，「真要是失败了，我估计，我这两年是别想升职了，没法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沈玉言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轻吸一口气。
她敏锐地意识到，陆子明今天遇到的麻烦，未来，【璇玑光界】这种级别的科技公司，必然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甚至更严峻。
而她，作为首席生态官，作为未来要陪同唐宋走向全球的助理，也必然要亲自踏入这个充满了刀光剑影的、真正的顶级名利场。
回到办公室。
她立刻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和查阅起CFIUS、K街游说公司相关的信息。
很快，一条刚刚发布的《华尔街日报》科技版头条，进入了她的视线—
《DOJ（美利坚司法部）意外撤诉，欧洲晶片巨头欧诺半导体收购案迎来转机，背后推手【斯隆亨廷顿】再下一城》
她点开报导，自光微动。
【斯隆—亨廷顿战略集团】（Sloan—HuntingtonStrategyGroup）。
对于这家公司，她之前在P&G（宝洁）工作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这是华盛顿K街最顶级、也最神秘的跨党派政务专项机构之一。
联合创始人为亨廷顿和伊莉莎白·斯隆。
前者就是美利坚政坛呼风唤雨的资深大佬。
而另一位，伊莉莎白·斯隆（ElizabethSloane），一位40岁的顶级女性，履历堪称疯狂。
她为了打赢一场控枪法案的辩论，曾一手策划并引爆了一场足以撼动参议院的丑闻；
她为了获取对手的情报，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利用机器蟑螂，在国会听证会现场进行窃听；
更据说，她曾在自己事业的巅峰期，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正义，不惜以自毁的方式，将自己和整个行业最肮脏的秘密，一同送上法庭。
而在经历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听证会风暴，并短暂地沉寂了几年后。
于2017年，她与亨廷顿共同成立了这家全新的战略集团，专门处理那些最高难度、也最见不得光的国际并购和政治游说。
有人说她曾是白宫最年轻的策略顾问；也有人说她是某个古老政治家族的私生女；甚至还有更离谱的传言，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她的背后，站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影子董事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她，手段比过去更残酷，行事比过去更隐秘，也战无不胜。
沈玉言看着屏幕上，斯隆女士那张冷艳而又充满智慧的脸庞，忍不住深吸口气。
对于这种包含了「权势」、「顶层」、「华尔街」、「白宫」等词汇的人物圈层，她一向抱有最极致的仰望和向往。
此刻看到这些新闻，想到自己即将踏足纽约，未来很可能——很可能也会与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产生交集。
她的内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战栗和期待。
这，才是我应该站上的最终舞台！
心神渐渐平静。
沈玉言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已经顺利抵达法国了。
她打开唐宋的微信聊天框，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留言道：「BOSS，按照时差推算，您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尼斯了。希望航程一切顺利。跨时区工作很消耗精力，请务必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发送完这段无可挑剔的公事化信息后，她的嘴角却勾起狡黠的弧度。
手指快速敲击：「虽然分开才一天，但总感觉您留在我身上的印记，都快要消散了。」
发完消息，沈玉言将手机轻轻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前天夜里的某些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荒唐而刺激。
「希望一切顺利，亲爱的唐宋。」
法兰西。
庞巴迪环球7500的机舱内，一片静谧。
「Mr.Tang，We will be commencing——（我们将在大约十五分钟后开始降落。目前地面天气晴朗，气温7摄氏度。欢迎来到法兰西—里维埃拉。）」
机舱卧室内，响起轻柔的英文广播。
紧接着，舷窗的电子遮光板和室内的隐藏式灯带，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模拟出月光从深邃过渡到明亮的过程，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白噪音。
唐宋缓缓睁开眼，长达数小时的深度睡眠让他没有丝毫的跨时区飞行的困倦。
独立的休息卧室内，林沐雪早已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香奈儿套装。
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唐总，我们快到了。」
她轻声说道，同时为他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特调功能饮品。
「先补充一下水分，有助于快速适应时差。」
「嗯，谢谢。」
与此同时，空乘安妮踱步走来，将唐宋那件早已熨烫平整的羊绒外套，毕恭毕敬地递到了林沐雪手上。
林沐雪上前，自然而熟练地帮他穿上外套，并仔细地整理好领口。
两人回到主舱，在柔软的座椅上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飞机带着轻微的颠簸，稳稳降落在了尼斯蔚蓝海岸机场最僻静的专属FBO跑道上。
舱门开启。
一股夹杂着海洋咸湿气息和南法冬日特有的清冽空气，涌了进来。
没有喧嚣的旅客，没有漫长的廊桥。
舷梯之下，是一幅充满了权力与秩序感的画面。
一支由三辆迈巴赫S级和5辆黑色商务车组成的防弹车队，如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停候。
十几名身着统一黑色西装、戴着通讯耳麦的【盛唐安保】欧洲分部特勤人员，早已在舷梯两侧列队站好，神情肃穆。
而在车队的最前方，一位身着高级定制套装、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白人女性，正安静地伫立着。
目光相触的瞬间，她优雅地微微欠身，朝唐宋致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