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那件质感柔软的杏色真丝衬衫，和那张近在咫尺的、无比熟悉的脸庞。
柳青柠已经来到了她的桌边，正静静地看着她。
“柳... 柳总！ “身旁的张璐连忙站起身，局促地打着招呼。
张妍却僵在了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青柠的大眼睛在张妍身上转动了片刻，眼神并不凌厉，也没有丝毫的傲慢，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敏锐洞察力。
紧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你好，张妍。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旁边的张璐呆了呆，惊讶地看向好友。
张妍紧张地咬紧了嘴唇，手指死死抠着衣角，“我......”
Emm...“柳青柠微微歪头，修长的手指轻点下巴，似乎在认真回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家是不是也是璟县的？ “
张妍没想到，这位曾经在高中时期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柳青柠，竟然真的对她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有印象。
这不仅没有让她感到荣幸，反而让她越发感到一种无处躲藏的慌乱。
“是的。”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我在璟县二中读高中。 “
”这就对了。” 柳青柠眼中的探究散去，化作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刚刚看到你就觉得很眼熟，后来听了你的名字和自我介绍，我才确认。 你好，张妍，我们也算是老乡兼半个校友了，正式认识一下？ 接下来还有很多合作。 “
说完，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好，你好，柳总。”
张妍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柳青柠的手。
触感温热、柔软，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那一刻，张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抓现行的小偷，正握着“主人”的手。
“中午有安排吗？” 柳青柠自然地发出了邀请，“这边的员工餐厅味道非常不错，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顺便聊聊家乡的事，我也很久没遇到老家的人了。 “
张妍的心脏狂跳，本能的恐惧让她想要逃离。
面对柳青柠，她根本没有正面接触的勇气，哪怕多待一秒钟，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向对方道歉。 “不、不用了。” 她慌乱地摆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 我还有个急件要回公司处理，下次，下次一定。 “
”那好吧，工作要紧，反正我们以后机会很多。”
柳青柠也没有勉强，只是点了点头，显得非常通情达理。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之际，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对了，你是星云国际的员工。 说起来，我和你们的董事一一温软，是好朋友。 如果你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说。 “
柳青柠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仔细观察着张妍的表情变化。
果然，听到“温软”两个字，张妍的脸色瞬间煞白。
连一旁的张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接住话茬打圆场道：“原来柳总和我们温董是朋友啊，那真是太巧了！ “
”是啊... 太巧了...“
柳青柠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声音轻轻的。
太巧了。
巧到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中心。
沉默片刻后。
“那就不打扰了，回见。”
柳青柠礼貌地道别，转身离开。
步伐从容，背影挺拔。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张妍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对于她而言，柳青柠就像是最终形态的弗利萨降临。
那种压迫感是天然的，是等级上的绝对碾压。
而现在的她，失去了唐宋在身边的鼓励，根本无法变身“超级赛亚人”去对抗这份恐惧。
她看着自己的手，满心苦涩。
与此同时，走廊外。
柳青柠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张妍。
她当然记得。
基于对唐宋那份深切的在意，高中时，她对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异性，都有着近乎雷达般的敏感。 而张妍，是其中存在感最微弱，却又最顽固的一个。
那个在高中时总是默默跟在唐宋身后的影子，那个在帝都地铁站里匆匆而过的背影，那个在高思教育办公室里疲惫的侧脸......
还有刚才，那个惊慌失措、满眼愧疚的眼神。
柳青柠停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忙的景象，低声呢喃：
“原来，你从未消失。”
她拿出手机，指尖悬停在通讯录里【温软】的名字上方。
张妍在星云国际，那是温软的地盘。
只要打这个电话，她就能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锁上了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
没必要。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她很清楚，去质问温软，或者去针对张妍，都是最末流、最愚蠢的做法。
所有的根源，都在唐宋身上。
而此刻，那个男人正在万里之外的纽约，参加【微笑控股】的股东大会。
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叫金美笑。
那位赫赫有名的金董事、Ms.Smile
也是苏渔口中，那个控制欲极强、想要彻底霸占唐宋的“恶魔”。
甚至，柳青柠现在已经隐隐意识到。
她的导师王畅、秦映雪、她自己，乃至整个【青柠科技】，都是那位金董事庞大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相比于金美笑那恐怖的资本掌控力，张妍这种老同学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的她，还是太弱小了。
没有与对方博弈的资格。
她不知道金美笑要对自己做什么。
但至少现在，对方在帮她。
柳青柠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眼神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坚定。
对于唐宋可能更复杂的感情线，她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自怨自艾的小女生。
遇到问题，分析变量，解决问题。
这是她的逻辑。
既然情感的竞争已经变成了既定事实。
那么，哭闹和吃醋毫无意义。
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无可替代，强到能左右战局，才是唯一的解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急迫地想要入主【青柠科技】，想要争夺【璇玑光界】的话语权。 她不是在争权夺利。
她是在为自己积攒筹码。
她从未忘记过年少时与他的约定一一顶峰相见。
也从未停止过向上的勇气。
现在的她，只想跟上他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