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撞红了，应该很疼吧，还好没撞到你的眼睛。」唐宋看着她的额头，对着那块皮肤温柔的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前，拂过她的发丝。
张妍嘴唇颤动，身体却一动不敢动。
她生怕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幅度，都会不小心碰到他。
唐宋低头看着她惊惶失措的脸，感受着怀中柔软温热的身体，并没有立刻松开。
「不、不疼，没事，谢谢，我—」
张妍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幺。
最后，她干脆紧紧闭上嘴巴，却因为过度紧张，连呼吸都忘记了。
片刻后，直到被憋得满脸通红，她才终于开始紧张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唐宋的颈间，像带着电流的羽毛，让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卫生间里的空气仿佛变得黏稠起来，时间也像被拉长的糖丝，每一秒都充满了暖味而焦灼的张力。
看着张妍有些缺氧的样子。
唐宋还是缓缓地松开了她，但手依旧虚虚地护在她身后，怕她再次站立不稳。
「我—我没事了，」张妍的声音细若蚊鸣，迅速后退一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然后立刻转身，像是要逃离这个非之地，「我、我去把阳台的垃圾收拾一下。」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唐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和悸动。
等到他将卫生间彻底清理干净走出来时，张妍已经将客厅和阳台的废料都打包好了。
她抱着橘子，局促地站在墙角的小窝旁边。
唐宋拎起两个沉甸甸的大垃圾袋，笑道：「我去楼下扔垃圾，然后在旁边买点东西，应该要好一会儿，你可以先洗个澡。」
「啊—好、好的。」张妍低着头，抱着橘子的手微微用力。
因为也帮忙干活儿了，她身上自然不会干净，甚至脸上、手臂上还有乳胶漆的痕迹。
这让她心里一阵忐忑，刚刚是不是身上有汗臭味，被唐宋闻到了，所以才会提醒她洗澡？
「走了，byebye。.」唐宋随手拉开大门，迈步朝外走去。
「byebye.。」张妍小声说了一句，身子探出门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关上门。
张妍的心跳却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拥抱、吹气—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喵呜怀里的橘子因为被抱得太紧，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张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连忙松开它，然后像逃跑一样，快步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从衣柜里拿了身干净漂亮的换洗衣服，走入了卫生间。
因为唐宋买的是高品质的净味乳胶漆，干燥后，并没有什幺刺鼻的异味。
看着那变得整洁、干净了许多的墙壁，她又傻傻的笑了笑。
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子，换好衣服。
刚刚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便看到屏幕上有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归属地是羊城本地。
她怔了怔，犹豫了片刻，还是回拨了过去。
「嘟嘟一」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您好，哪位？不好意思，刚刚没在手机旁边。」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随即，一道有些沙哑、带着明显压抑情绪的少女声音响起：「是我，陈双双。」
张妍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喉咙动了动，「双双—」
陈双双，就是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年才十五岁，正在上初二。
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复杂。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姐姐」，陈双双始终抱着强烈的排斥。
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少，就算张妍去学校看她，陈双双也是冷淡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
「妈生病了。」陈双双的声音没有丝毫铺垫，直截了当道：「很严重。」
张妍的心「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什幺病？！」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我中午在楼下—偷听到了爸妈在吵架，我听见他们说要离婚，妈妈说『没钱，不治了』—」
张妍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脸色苍白，「这—这—怎幺会这样—」
她想起了前几天母亲来找她的那个雨夜，想起她那突然变瘦的身体，想起她那剧烈而压抑的咳嫩想起她临走前那个草名其妙的、用力的拥拘，
陈双双的声音哽咽起来，「他们周一要去医院复查，你—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帮我请个假—
我想跟你去医院看看。」
因为年龄差得比较大，她和另外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关系同样不太好。
而且如今她妈妈生病，很明显是因为没钱看病和怕拖累家庭，父母要离婚。
她下意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这个同母的姐姐身上。
说到底，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好，」张妍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我明天就去学校找你，告诉我具体的时间。」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8点40。」陈双双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好！」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再说些什幺。
许久，陈双双才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不甘与依赖的语气，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别迟到。」
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忙音在耳边响起。
张妍却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泪水夺眶而出。
心里刚刚诞生的，一点点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却又在此时被冰冷的现实吹散。
生活似乎总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