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唱了!成何体统!」卢知县低喝一声:「送行的人还没走呢!」
「哎哎,等他们走了小的再唱。」长随赶紧闭嘴。
「就非唱不行吗?」卢知县无奈地瞥他一眼。
「忍不住啊,老爷。」长随也很无奈。
马千户、朱琉一行,送了一程又一程,又将卢知县送到二十里外才停下。
「诸位请回吧。」长随打起轿帘,卢知县对众人摆手道:「多谢盛情款待,此行满载而归!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本县具酒以待,诸位去县城一定要登门!」
「好好,县尊也要常来啊!」送行众人也纷纷邀约道。
「还来?」卢知县一阵头皮发麻,苦笑道:「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说起来也是荒谬,明明太平镇和县城有赤水河相连,却只有冬天枯水期才能行船。」朱琉充分发挥在乡举人参政议政的权力,沉声道:「不然咱们舟楫往来,虽百里若比邻!」
「谁说不是呢?」卢知县苦笑道:「我看过县志,洪武四年,朝廷曾经疏通过赤水河,当时兵船能从长江直抵二郎滩呢。」
「老父母说得太对了。」苏有金昨天送药,立了一腚之功,今天也有了说话的份儿。「卑职就是二郎滩的军户,我们祖上就是坐船,登陆二郎滩的。」
「那怎幺现在不能通航了呢?」朱琉问道。
「原因有很多,一是年深日久了,河畔常有危岩崩塌,以致『开者复壅,通者仍塞』。」卢知县不亏是个干吏,对此瞭若指掌道:
「二是沿河山民世代以背盐为生,有民谚曰『不望我儿当官坐府,只要能背一百四五!』他们大都认定,一旦赤水河恢复通航,陆地运盐的活路就会消失……所以,常从悬崖顶上掀下巨木和石块,不知害死了多少赤水河上的船家和客商……县里每年都要接好几起这样的无头案子。」
「这还是一年只通航一季。可想而知要是全面疏通了,那些刁民能干出什幺事儿来!」马千户苦笑道。
「是,到时候白天疏通,晚上就给你堵上。」李百户附和道。
「还有最棘手的,赤水河段分属一县一司三卫,单独疏通没有任何意义,得由五家一起动手才行。」马千户最后道。
「难啊,太难了。」卢知县马上堵上话头道:「五家分属军民汉夷,甚至还分属两个省,除非太祖在世,否则神仙也协调不了啊!」
「唉……」朱琉见自己刚一开口,两位地方军政长官便忙不迭摆困难,就知道这事儿彻底没戏了。
看来想造福一下百姓也没那幺容易啊,何况还有百姓不想让你造福……
卢知县最后把苏录叫到跟前,拉住他的手又叮嘱了一番『好好学习,年底再见。』
这才在众人的目送下乘轿远去。李百户将继续率众护送他一直到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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