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例外,所有的书页间都密密匝匝,塞着当作书签用的薛涛笺、银杏叶,显然都不是摆设。
书斋中央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文房四宝、书卷字帖之外,案上还有水盂、画笔、各种颜料。白玉兔镇纸压着未完的画作,画的竟是泸州城的全景——
只见那画上的长江与沱江如两条青罗带在城外汇合,江面上船只鳞次栉比,桅杆如林。东城垣的青灰色城砖上,凝光门与会津门的飞檐还挑着正月的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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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旁设有两张玫瑰椅,中间搁着茶台,茶盏中飘着袅袅热气,旁边碟中盛着新烤的杏仁酥。
两个美丽的少女在此一立一坐。那罗罗少女奢云珞正气呼呼地来回踱步。
另一个端坐椅上的少女,正是黄珂的小女儿黄峨。只见她肤若晨露浸玉,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映月,藏三分灵动、七分清寂。恰似她十二岁时名动蜀中的那句『金钗笑刺红窗纸,引入梅花一线香』。
单看奢云珞已经很漂亮了,但是在黄峨面前,就显得不出色了。因为黄峨交融了天地灵秀与诗书风华于一身,娴静中透出沁人芬芳,眉宇间尽是书卷清气……
此时这位大名鼎鼎的蜀中才女,已经盯着手中的薛涛笺好一会儿了。准确说,是上头苏录对出来的那副下联——
『思退阁,忧国士,历喜雨,经怒涛,涌悲澜,叹惊云,破惧念,临冬历夏读春秋。』
她和奢云珞两人一动一静,居然互不打扰……
直到那罗罗侍女上来,小声对奢云珞道:「穆诗,那人走了,我已经让阿花跟上去了。」
「嗯,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跑了!」奢云珞这才站定了,肯定道:「我不会认错的,一定是他!」
「其实不用跟,我也问出来了。」小侍女道:「他是跟着合江知县来的,八成住在合江公所里。」
「还挺能干呢,阿彩。」奢云珞开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有……」侍女却又愤愤道:「他很可能是个骗子!」
「住口,我的恩人绝对不会是骗子!」奢云珞登时愠怒道:「再胡说撕烂你的嘴!」
「可是……」侍女硬着头皮道:「我跟黄管家打听了,那人姓苏叫苏泰,根本不姓郝。」
「你不会搞错了吧?」奢云珞难以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