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虚城有个自己的屋宅,那是天大的荣耀。
但下人们却不好过,因为新来的当家主母实在有点刁钻。
她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要求每个地方干净无尘,嫌厨子工钱要得太高,做饭却滋味平平,嫌管家外出采买花钱太多,东西不值那个价。
当然她骂最凶的就是下人们偷懒不干活,所以她喜欢亲临现场督工。
帮工阿青昨晚还听见她跟丈夫抱怨:「这些穷鬼,懒骨头,不盯紧就不好好干活!」
皮货商不在意这种小事:「少骂几句喽,不然又得重新雇人!」
「你不懂,我们新住进来就得立威,要让这些贱皮子知道谁是主人!免得他们以为我们好糊弄好欺负!」
丈夫斜眼看她:「谁欺负得了你?」
天蒙蒙亮,主人们还没起床,后院的大树上就有雀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这棵橡树二百岁了,枝繁叶茂,树冠上几十个鸟窝。大大小小的鸟类天天为了领地争端而吵闹。
新主人讨厌它们,要求将橡木树冠给锯了,下人们舍不得,迄今没有动手。
阿青把昨晚扒到的墙角跟其他人一说,众仆丁都很生气,有人往地上呸了一口:「她家做小本买卖起家的,咱们这些活儿,她自己原来每天也都干。怎幺现在当起女主人,就爱叉腰对人吆五喝六?」
「你懂什幺?不抖威风怎幺能显示她比我们高贵?」坐在后头摘青菜的厨娘头也不擡,「我听桂楼的说书先生讲,这奴婢当了主子,可比主子还像主子。」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这话听得真解气啊。
「旧主人多好,一年到头也不出现两次。」也就没这幺多要求。
就有人道:「旧主人不是咱灵虚城人,好像最近特别缺钱。」
厨娘又对阿青道:「昨天女主人不是喊你清理旧物?再不干,一会儿她又来骂你。」
这宅子易手之后,前主人留下的东西都被移去空厢房,等着挑拣处置。
新当家主母不舍得全扔掉,灵虚城里什幺都贵,他们自己还背着四万两的债呢。哦不,十年后就是五万五千两了。
灵虚城这地方,繁华是真繁华,吸血也是真吸血。
阿青撇了撇嘴站起来,走去后头空厢房,不一会儿就抱着几个抽屉出来。
这里面都是鸡零狗碎的杂物,没有任何价值。她得赶紧扔掉,免得「浪费主母的时间」。
经过老橡树下,阿青只听耳边突然一阵嘈杂尖利的鸟鸣,还没看清怎幺回事,就有两团羽毛砸到她脸上:
竟然是一头红嘴蓝鹊和噪鹃打架打得不亦乐乎,从树上打到树下,尖喙利爪全用上了。
大概是噪鹃想借窝生蛋,结果被蓝鹊识破,追着一顿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