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说辞的大龙崽的眼睛微微眯起,情绪在怒和笑之间摇摆,盯得林修远有点发毛。
于是林修远赶紧补充,语气认真了几分,「除了那件事之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后面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雪莉看着两人这一来一回,忍不住抿唇偷笑,仿佛在旁边看一场情侣间的小闹剧。
而大龙崽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不甘心就这幺糊里糊涂地被带着走,她要一个答案。
「2013的……?」
她喃喃重复着这个年份,脑海里忽然闪过另一个可能。
心口骤然一紧。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所以那边的时空,我们所有人都在,是正常的时间线?」
林修远愣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
「嗯。」
这一声,简简单单,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击在大龙崽心口。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神在瞬间失焦,半晌说不出话。
2013年。
那个在记忆里最糟糕的时间点。
可即便如此,除开事业的坎坷之外,所有人依旧在一起,还能有笑声满溢的日子。
没有悲剧,没有生死,没有失去。
大龙崽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底涌动的光芒比刚刚见到雪莉时还要汹涌。
激动、期待、渴望,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着唇,努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几乎达到了极限。
所有的线索与思绪交织、归拢,最终牵引出一条线索。
一个在大龙崽心底逐渐浮现的答案。
「修远,你刚刚说过,担心我知道事实会不会好。那你到底在担心什幺呢?」
她自言自语般轻声理着思路,眼神却直直盯着他,「让我想想……秀晶是雪莉,恩静欧尼是她妈妈,泰妍欧尼是她父亲,你是担心毫无牵挂的我把这件事踢爆出去吗?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允儿欧尼呢?」
「……」
林修远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林允儿就是个例外吧。
不过他也是很惊讶,向来大大咧咧、不太动脑的大龙崽,此刻的逻辑却格外清晰,仿佛一瞬间灵光大作。
而说完了那段话后的大龙崽则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接着直视林修远,暂时没有把后面的心底话说出来。
只是直视着林修远,问出一句关键的话,「修远,如果真有那个时空门,雪莉能来这边……那我是不是也能去那边?」
「走呗,没什幺不能的。」
林修远随意地一笑,起身走到前方那个手机架子前,拍了拍上面堆迭的手机,「你以为这些是用来电诈的?其实都是13年那边的人来这边时用的。」
听到这话的大龙崽下意识紧了紧握着雪莉的手,嘴角也跟着勾起一点笑意,却没有出声。
直到林修远推开房门,她看见那扇门后是一间灯光柔和的公寓。
然后目送着林修远迈步走了进去,而自己在雪莉的牵引下,也跟着跨了进去。
最后随着「咔哒」一声门扉合上,大龙崽就这样真正踏入了2013年。
而随着跨过门槛的瞬间,她心口也是猛地一沉。
呼吸的空气就仿佛像是换了个味道,带着一丝久违的青涩气息,和她在2025年早已习惯的世界不同。
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心理反应。
还有就是这明明只是另一头的房间,明明只是灯光柔和的公寓,可她就是能感受到时光的流向在这里被按下了倒带键。
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的大龙崽,指尖还残留着雪莉刚刚牵过的温度。
直到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她才小声开口,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了谁,「就这样简单的,开个门进来,就能回到过去了?」
「嗯,我骗你干嘛呢。」
听到大龙崽这话的林修远带着她走到窗边,示意她看向外面。
窗外,七层的高度,夜色漆黑,风声猎猎。
与2025年那边的月光皎洁,截然不同。
「要下雨了?」
看了眼窗外这情况的林修远,有些奇怪的嘀咕了一句。
然后前面去给大龙崽弄点水喝的雪莉也走了过来,先是把手中的冰水递给大龙崽后,这才点点头回答了林修远的好奇,「嗯,好像有台风从外海擦肩而过。」
「难怪。」
听着林修远和雪莉的解释,大龙崽凝望着眼前这幅与别墅截然不同的画面,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低下头。
那一瞬,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
声音轻缓,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压抑,「继续刚刚的话题吧,其实修远你不用担心我举报你的。」
然后垂下眼,手指在掌心里一点点搓着,仿佛要把心里的情绪揉碎,「其实我也是有一个遗憾的,家里虽然没有什幺生离死别,但也过得不算好。」
深呼吸一口气的大龙崽,把前面没说完的心底话全部撂了出来。
「oppa为了救阿爸,把自己七成的肝脏都捐了出去。之后他的身体再也不能过劳,重一点的东西根本搬不了,平时就连干点小活都得小心翼翼,身子很容易就累坏,饮食更是处处受限。而阿爸自从那次重病后,身体就一天天垮下来,虽说勉强撑过了这些年……可后遗症,却留下了一大堆。」
她说到这里,喉咙发紧,只能再次深吸一口气,把眼底涌起的酸涩勉强压下去。
「如果能从源头解决这一切……要是能让阿爸恢复健康,让oppa不用再这样受限……那对我来说……真的,太好了啊。」
短短几句话,却像是撕开了她心底深埋多年的伤口。
声音不大,却隐隐颤抖,带着一种倔强的克制。
沉默片刻的大龙崽忽然弯了弯唇,明明是笑容却让人看得十分苦涩,「还有我的那段婚姻,你们都知道结局了的,大家都知道了。但其实我是没那幺想结婚的,只是想着在阿爸有生之年,让他能看到我开开心心地出嫁,好让他安心。」
然而这段话说完过后,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低得像是自语。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搞砸了。」
上面的全部话语,大龙崽都是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甚至没有哭,更没有颤抖。
可正因为这份平静,反而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沉重。
就像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期间连眼泪都早已流至干涸,只剩下低声的自我和解。
林修远和雪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感慨。
前面的事情也就算了,后面婚姻的这事情两人也是上次宵夜的那个晚上后,才从咸恩静嘴里得知的。
而随着大龙崽说完这段话后过了片刻,林修远擡眸望了她一眼忽然轻轻笑了笑,语气平缓却带着笃定,「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智妍你就不用担心了啊。」
大龙崽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因为这边的智妍已经处理好这个情况了。」
林修远顿了顿,耐心解释道,「你父亲那边的病灶在前不久就查出来了,已经进入治疗阶段。医生说前期症状不算严重,只是个小病,能治,不会拖到最糟糕的情况。」
大龙崽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就像终于从深水里破开水面,贪婪吸入第一口空气。
林修远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不散。
【已经查出病灶,接受治疗了……只是小病……不会拖到最糟……】
她怔怔站着,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明明早已过了会因一点风吹草动而落泪的年纪,可此刻,那股压抑在心头的酸楚却猛然冲破防线。
眼眶泛红,鼻尖发酸,她死死咬着唇,想把颤抖压下去,可笑意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真的吗?修远,你没骗我吧?」
林修远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见状,大龙崽胸口猛地一松,眼泪险些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