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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过了这一场再说!」李定无语至极。「真这幺耗下去,军心就会疲敝,到时候必然耽误大事!」

「我试试。」张行叹了口气。「我试试。」

五月下旬的这一场战斗,算是草草开头,草草收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东都军先锋大将尚师生居然有这般离奇破绽,被秦宝和斑点瘤子兽轻易突袭得手,以至于重伤昏迷,生死难料。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仅仅是先锋不利,一军主帅,甚至是一个乱世政治实体的军政领袖便直接下场,偏偏战力又那幺强大。

整个下午,双方都心无战意,只是以小股部队在之前的战场上进行低烈度交战。

战到傍晚,便各自回营。

双方罢战,别处暂且不提,只说谯城城内,司马进达从城头下来,来见自家兄长,说完今日情状后,司马化达终于有些慌张了:「我儿这般强悍,能在万军中顶着宗师帷幕救下一名武夫,如何不能来救我?莫不是真怨了我?」

「现在来看,倒不是怨不怨的。」出乎意料,司马进达也冷静了下来,或者说他一直如此冷静。「拿这个来评判二郎未免显得掉价……」

「什幺意思?」司马化达状若不解,但他的兄弟并没有直接回应他,于是这位丞相复又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封常。

封常顿了一下,确定司马进达没有开口的意思后方才小声解释:「回禀丞相,右仆射的意思是,大将军已经坐稳了东都,他做什幺事情,肯定是要以整个东都上下的得失来做考量,而不是以个人情致来做考量……换言之,大将军要不要来救我们,跟父子关系没关系。」

「那到底跟什幺有关系?」司马化达立即打断对方。

「那就多了。」封常苦笑道。「比如说,虽说江都军变自有道理,可在东都那里来看,弑君的事情跟杀齐王的事情就不好计较了,因为东都本是大魏中枢腹心,得了大魏的利,却未曾遭禁军的苦,心里向着大魏也是多的,更不要说还有立新帝的考量……」

司马化达看了眼一侧席子上侧躺着倾听的牛方盛,没有吭声。

封常则继续言道:「还有之前禁军大败,被俘虏了数万人,这个时候我们就跟禁军俘虏成了一杆秤上的两头,若强取下我们,或者索要了我们,俘虏那里便难说了。」

司马化达冷笑一声,似乎想说什幺,但终究没有开口。

「还有……」

「好了。」司马进达不耐摆手。「说来说去,就是东都人心……而我们这个城里的人与东都人心无益,甚至反而有害。」

「若是这般说,你又讲二郎如今不计较私心,只计较公心,岂不是要送了我们来换东都人心?」司马化达大怒。「只要人心,父子都不要了吗?连父子都不要,谁敢信他?哪来的人心?」

很显然,这位丞相的政治嗅觉还在,只是事关于己,计较的多罢了。

司马进达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被自家大兄说动了,终于幽幽以对:「这便是二郎的难处了,咱们是累赘……救我们是弃了禁军将士,失了东都人心;不救我们,失了孝道,也难收拾人心。」

司马化达只是冷笑。

而牛方盛跟封常都不吭声。

过了好一阵子,忽然间,外面一阵骚动,却是几名司马氏的私兵押解着一名寻常守城军士走了进来。随即,在堂上几人并不怎幺在意的目光中,一名私兵将一封信递给了司马进达,并做了说明:

「七将军,城下有人给城上送了信,专门扔给了封舍人收拢的南城守军,而且指名要给封舍人看!不过我们早就控制好了城头,半路把他拦住了!」

封常双目圆睁。

而司马进达则置若罔闻的接过信来,翻覆上下的瞅了几眼,便打开来看……信里明明只有一张纸,但不知道为什幺,司马进达却看了许久。

而且,放下信纸后也久久不语。

「七将军。」封常也掌不住了,近乎哀求来言,却努力撑着让自己不下跪。「敢问信中是如何诬陷于我?」

「不关你事。」司马进达摆了下手。「是之前的虞常南借同列之谊劝降你而已。」

封常如释重负,赶紧来言:「这虞常南也是糊涂,既见了今日大将军神威,如何还敢来劝降于我?」

司马进达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将信纸递给了封常,便径直起身走了出去。

司马化达坐在上首,冷冷看着这一幕,待自家兄弟离开,终于喊了一声:「拿给我看!」

封常已经看了一半,一时心慌,但还是将书信转交给了司马化达。

后者认真看了一遍,只是片刻便忽的起身,匆匆离去了。

封常立在堂上,满头大汗,左右去看,看到腿被打折的牛方盛躺在那里,眼睛圆溜溜对着自己,终于点了下头,喊人将牛方盛擡了回去。

然后再不敢出来。

天黑了下来,黜龙军的军营也安静了下来,在经历了近乎于乱糟糟的吹嘘与表功后,刚刚被公议署了临时大头领的秦宝陪着张行悄悄出了营。

二人一骑黄骠马,一骑斑点瘤子兽,也不着甲,张行配一把刀,秦宝负着新得的提炉枪而已。

先是过了涡河,然后沿河北上,方才一边从容赶路,一边开口闲聊。

说的事情也都杂七杂八:

「这枪好使吗?」

「还行?」

「为什幺叫提炉枪?哪个炉?」

「不好说……这个炉应该就是取一个同音……战场上是头颅的颅,把脑袋拴在枪头下的意思;私下里是葫芦的芦,可以挂个酒葫芦,后来不知道为什幺,开始有人挂香炉,或者是别的配件,就成提炉枪。」

「倒有意思……有人把尚师生的头盔给捡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要吗?」

「这种事情没什幺特别想要或者不想要,今日事就能看的出来,什幺宝贝都要看人……而且便是这提炉枪,我也准备还回去的,何况头盔根本不是我战场上夺的。」

「你要还回去?」

「那尚师生当日在龙囚关,说是夺马,但到底给了钱,遣人治了我……更算是强买强卖,我心里其实有些不安。」

「那就找机会还回去,这头盔也还回去?」

「头盔与我无关。」

「那好,我正想把这个头盔赏赐出去。」

「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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