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李四依旧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但是鱼皆罗也依旧没有动弹……没办法,他的压力比下面这些将领们要重的多,他心知肚明,一旦这一战出现了闪失,坏的不止是这一处,恐怕整个大英都要从这里破开。
坦诚说,他都有些后悔收下这个元帅名号了。
若是没做元帅没来这里,大英生死关他甚事?不过战降而已。但现在,局势真压到他身上,他反而没法子那幺轻易处之了。
其实不止是鱼皆罗,随着这五六日的发酵,几乎所有能接触到某些讯息的人都察觉到了可能即将到来的巨变……大河对岸的榆关上,全副甲胄的窦濡立在关城上,隔河观望着局势,他心中同样感到煎熬。
如果昨夜李定遣人直接渡河,他说不得直接按照原计划降了。
但现在算怎幺回事?尤其是自家叔父就在身后,而前方作战的部队中起码有半数是自家叔父从陇上带来本来可以称之为本钱的兵马,其中甚至有一万多灵武府兵。
难道要自己在这种形势下对着区区一营兵开城?
可如果不降,黜龙帮依旧如自己所料那般最终获得胜利,自己这个三心二意的王八蛋,怕是要被那位同姓的窦龙头专门来信提醒砍了扔进河的。
太阳继续向南移动,忽然间,副将常负苦着脸也上城来,然后低声告知了窦濡一个消息。
窦濡无奈,只能强打精神等待——片刻后,他的族叔父,大魏时就是御史中丞,现在大英的靖安台中丞领陇上检阅大使窦尚在一队全是奇经的修行高手护卫下,走上了关城。
窦濡和常负刚要行礼,却被这位检阅大使制止,随即,后者直接递给了窦濡一个纸条,然后才来询问:「战况如何?」
窦濡扫视了一下纸条内容,心下一惊,但也只能故作冷静回复:「尚未完全交战……鱼元帅大概是担心有诈,不敢轻易投入战斗!」
「有诈吗?」窦尚认真追问。
「谁也不知道。」窦濡无奈答道。「反正看不出来……但李定兵力占据绝对优势,鱼公怎幺小心都是能理解的……只是,黜龙军确系在认真渡河,这幺下去,下午时分就会有相当一支大军来叩关了。」
「鱼公是宗师……」窦尚迟疑了一下。
「且不说黜龙军这里高手如云,十几个凝丹、四五个成丹总有,如果情报不差,清河崔氏的那位宗师崔傥应该在李定军中……李定本人也有一些传闻。」窦濡稍作解释。
窦尚只能点头,然后不顾常负在侧,忽然来问:「你觉得,这一战能赢吗?」
窦濡瞥了一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常负,无奈来答:「鱼公用兵老道,咱们到底关隘在手,无论如何,总有四分胜……但算上叔父送来的这个情报,我说句实话,只有两三分胜了。」
窦尚点点头:「那全局呢?你以为如何?」
窦濡摇头以对,谈吐艰难:「别处也有破绽的,大英这一回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窦尚再三点头,认真看了看对岸,那里一半人都是他带来的陇上子弟,只是看了一阵后到底无奈,便转身拍了拍身侧之人的肩膀:「不管如何,要做个忠臣孝子!」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窦濡等了片刻,估摸着对方已经走远,便将手中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纸条打开,展示给了身侧一直低头的常负……后者擡起头来,看的清楚,正是徐世英的旗帜出现在榆林郡范畴连谷一带的情报。
窦濡确定对方看清楚了以后,将纸条递给对方:「常将军,辛苦你将此物送给对岸鱼元帅。」
常负点了下头,接过纸条,便匆匆而下。
当然,这两位、包括刚刚失态的窦尚所不知道的是,徐大郎并没有往这里来的意思,他反而按照他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向南侧反扑了——目标是刚刚渡过奢延水的王臣廓。
然而,即便是自诩军事水平全帮数三数四的徐世英徐大郎,此时也有些不安,因为他得到情报,王臣廓渡河之后,没有半点迟疑和等待后军的意思,反而全速沿着北进通道一路往北而来,看起来好像是想尽快支援榆关的意思。
但为何不等后军?这他娘的会不会有诈?
顺着这条线继续往南,来到武关战场,张行此时正在披甲……他精神抖擞,没有半点疲态,好像下午即将展开的对决是什幺决定性战斗且黜龙军占尽了优势一般……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期待,毕竟莽金刚刚刚带来了一支新援兵。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金树闯入了张首席的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