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等处境之中,他思绪也不由自主的渐渐涣散。
起初陈珩还能忆起些太乙神雷的运使关窍,继而联想到那位声名赫赫的大显祖师。
但最后他连脑中念头都是调动艰难,浑身疲乏,气力早尽。
就这样,现世已是半年功夫过去,而入定中的陈珩则已早失了对光阴的清晰概念。
先前那股喜悦褪去,只觉似过去了炷香功夫,又像是百十年岁月忽忽飞逝。
这股不确定感让人心头不由恐惧滋生,只担忧自己是已被神通修行所误,要在道障中枯坐直到寿尽也无法解脱。
可此刻纵想要起意退出,也是万万做不到,反而还会真被妄念所迷,愈陷愈深。
「如强求止水,水愈难平,静非真静,动非妄动,而驭雷之圣范,当是以静养动,以动证静……」
恍惚之间,陈珩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忽然悟出这句话来。
这念头一起,他心中瞬时迷惘尽去,只将思绪放松,神思瞬也陷入昏沉之中,再难感应到其他种种,似浑浑噩噩。
不过待得数月功夫过去,陈珩神思又忽清明起来,如酣醉之始醒也。
他心下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继续等待起来。
而他这般表现在外界的付老和老僧看来,就颇有些不可思议。
后者更是将已凑到唇畔的净业甘露放下,口中啧啧两声,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何等滋味。
「在修行太乙神雷时候,原来是能够显出如此的异象来?」
老僧看向与自己对坐的付老,神情复杂问道。
在他视野里,本是安坐不动的陈珩此刻周身气势却忽然一变,似是要从入定中醒来,又似陷入到更深的坐忘中去。
他周身有雷芒乍隐乍见,生灭不定,如刹那花开花谢。
动静去来,无可捉摸……
一团拳头大小至纯的精气自他头顶囟门涌出来,在升到半空时候,徐徐溃散开来,形如飘絮,一气遮蔽了数十里山河,并还在不断向四下扩去,直有侵夺天地、凌迫四野的磅礴气魄!
老僧见那浩浩精气似是幽幽冥冥,又可齐光日月,混混沌沌,巍巍尊高!
有隆隆大震声音不时从精气的至深处发出,须臾便使得天地相应,谷动山摇。
好像下一刻就有风雨立至,叫天地换了番颜色。
这等声势虽还难令见惯了世面的老僧动容。
莫说他这等高妙佛宝本就神通自足、手段不弱,且说跟随在净藏辨积佛身旁时,便连天宇倾覆、虚空重开的宏大之景,他亦是看了不下数十回。
但是在天中精气内,隐隐那一丝似可穿刺混元、将诸天星宿都打为齑粉的可怖意蕴,这却令老僧忽想起某类不愿再忆起的往事,面色在不知不觉间就有些难看了。
「日月有幽明之分,寒暑有生杀之气,震雷有出入之期……
哈哈,唯有这般模样,才算是摸到了些太乙神雷的门道来!
看来他已是悟了神雷的动静之用,能够如此迅速的勘破这层障关,不愧我玉宸的堂堂真传!可惜道廷已是崩灭不存,不然定有巡按使要将此事奏报上天,这小子也能得赐一回火枣、金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