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林予安来到工坊的另一角,打开一个布满岁月痕迹的旧木箱。一股混合着木材、桐油味道扑面而来,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各种颜色和纹理的木块,
老乔治从中挑出一块布满扭曲纹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木块,扔给林予安:「稳定化处理过的橄榄木树瘤,保留了最华丽的纹理,又被树脂灌注了钢铁般的筋骨。配你的刀,正好。」
林予安接过木块,分量远比看起来要沉得多。
他被带到一台老式的台钻前,老乔治用粗砺的手指敲了敲淬火后的刀柄钢条:「现在它硬不像话,普通钻头碰上就是个死。记住,用硬质合金钻头,转速放慢,加切削油,别让它冒烟。」
林予安将刀柄牢牢固定,开启了台钻。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仿佛是坚硬的灵魂在互相抗拒。他小心地为钻头浇上冷却油,闻着那股独特的,被高温蒸发后的机油气味,最终在坚硬的龙骨上,开出了两个光滑精准的圆孔。
随后,那块橄榄木被带锯一分为二,成了两片厚度均匀的「贴片」。
林予安用它们紧紧夹住钢柄,标记、钻孔,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复刻,确保分毫不差。
老乔治递给他一套两管的环氧树脂胶,声音低沉:「这不只是为了粘住它。更重要的是,它会填满你看不见的每一丝缝隙,把空气和湿气永远地隔绝在外。刀,不能从心开始生锈。」
林予安明白了,他仔细地调和树脂,均匀地涂抹在钢柄和木片内侧,然后小心地将它们合拢。
两枚特制的不锈钢螺丝穿过木片和钢柄,像两根坚实的骨钉,将这钢铁之躯初步结合在一起。
当树脂初步固化后,林予安再次走到了那台熟悉的砂带机前,
他开启机器,将那粗糙的刀柄,贴上了高速转动的砂带。
「嗡一——滋啦一一这一次,空气中飞溅的不再是纯粹的金属火星,而是夹杂着木屑的烟尘。那股尖锐的铁腥味,
被一种类似坚果烘烤的浓郁香气所取代。
他的动作沉稳而流畅,在他的手下,那两块突兀的木片与中间的钢制龙骨,边缘被一同削去。
木与钢的界限,在那飞速的打磨中逐渐模糊、消融,最终化为一道完美的弧线。
他仿佛一个雕塑家,正在唤醒一块璞玉,从粗蛎到细腻,从棱角到圆润,他为刀柄塑造出能够完美贴合手掌的曲线,确保每一次握持,都能感受到力量的延伸。
最后,他关闭了机器,工坊里恢复了宁静。
换上了手工砂纸,从粗到细一点点地抚平砂带机留下的所有痕迹。当他的指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粗糙,只剩下如同温玉般的细腻触感时,塑形就完成了。
「最后一步,」老乔治递来一罐金黄色的桐油和一块干净的棉布,「让它活过来。」
林予安将粘稠的桐油倒在布上,轻轻地擦拭着已然成型的刀柄,
奇迹,在瞬间发生。
当桐油浸润木材的一刹那,那原本略显灰暗的橄榄木柄,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那些深邃扭曲的、如同蛛网般的树瘤纹理,从木材深处浮现出来,与金黄色的基底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光线流淌其上,如同有金色的熔岩在纹理的沟壑中缓缓流动。
他一遍又一遍地涂抹,看着木材贪婪地将油「吃」进去,每一次擦拭,都让那光泽更深邃一分当他拧紧那两颗不锈钢螺丝,为整个工序画上句号时,他手中的,已经是一把完整的匕首了。
他将它握在手中。
橄榄木柄温润而厚实,完美地填充了他的掌心,仿佛是为他的手量身定做。
刀身的重量与刀柄形成了绝佳的平衡,不多一分,不少一毫。那冰冷闪烁着缎面寒光的刀锋,
与拥有着华丽纹理的木柄,构成了一种刚与柔的极致和谐。
老乔治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笑意:「现在,它才算真正属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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