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周映曦来时,他还没有发现,王玉楼先发现了,这其中的差异,同为筑基巅峰的郭呈泰很清楚有多大。
『呈泰,带那十四人过来,我和映曦一起为他们酬功。』
「需要,你那西海的小情人不简单,我怕你被她吃空了!」
映曦不远几千里来见王玉楼,当然是欢喜的,只是想到金明度,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憷。
难办~
「我也想把你拉来西海,但契货坊实在太重要了,你有真传弟子身份,明度没有,自然只能把你放在宗内。
不过,今日你倒来得巧,正好有一批.」
得知王玉楼的安排,映曦的眼中眼波流转,想到了许多。
分享我所获得的荣耀,这是一个男人给自家伴侣的最高礼遇。
立功的虽然是那十四名修士,但构建功过体系的王玉阙,显然比在他人叙事和价值判断系统内打拼的底层修士更接近于世俗意义上的荣耀。
其实,这里面少不了映曦的功劳,一路走到今天,王玉楼走的很不容易,这些长久的伴在他身侧的人,无一不起到了关键作用。
深夜,把王玉楼折腾的身心俱疲的映曦,神彩奕奕的趴在他的胸膛上。
男人的臂膀在佳人光滑的脊背上环抱,少有的,映曦感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把玩着王玉楼的头发,映曦忽而开口。
「相公,我有个问题。」
「什幺问题。」
「我和金明度」
「好困,啊~」
左臂用力,把佳人往胸前一按,王玉楼就闭上了眼。
答题?答什幺题!
睡觉!
王玉阙搞不定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个。
映曦当然不满意,又和王玉楼拉扯了好多个回合,才渐渐静了下来。
「在想什幺?」
王玉楼察觉到了佳人的心绪不太对劲。
「玉楼,楚然来找我,说了你和明度的事情。
我想了很久,才来见你。」
映曦是个大气的姑娘,从一开始就很大气,她的出身给了她如此的余裕。
王玉楼愣了愣,才听懂了妻子究竟在说什幺。
「哈,是嘛,楚然也难。」
他心中颇为感慨,什幺都在变,什幺都在变。
映曦点了点头,秦楚然当时的冒犯,就像一根刺,扎醒了她,她不笨,当然理解秦楚然的难。
「我有时,特别怀念我们在西海成亲的时候,那时候,我差不多最快乐。
老祖还在,父亲也在,亲人们都还在,你也在。
你还记得我们拜堂时的情形幺,你撞到了我的额头,我的心脏都慢了半拍,还以为出了什幺意外。
可时间过得好快,后面的事情,走马观花一样,我在其中无力的厉害。」
王玉楼没有说话,只是又紧了紧臂膀,温暖的怀抱似乎有某种魔力,映曦趴在他的肩头,沉溺其中。
「秋生掌门送来的订货单,我也看到了。」王玉楼低声道。
映曦的身子抖了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嗤!」
王玉楼擡手,他的手心,一道参杂着灰色的幽蓝火焰升腾而起。
这是他惯用的火法,有水法运火的底子,又调和了小无相法的法力,用起来不如正经的灵火,但也算顺手。
「我十四岁时,期待自己可以依靠手里的炉火,成就自己的道途。
后来,我才意识到,一个炼器师,上限是被其所处的环境和地位锁死的。
我可以炼出来很多法器、灵器,但想要销售,需要渠道和有购买需求的修士群体。」
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那时候,王玉楼在清溪坊,跟着红眉修炼道。
很天真,误以为炼器炼的好,就会有未来。
「后来,我入了滴水洞,才渐渐意识到,宗门和仙盟,都是大修士统治的工具。
传承,从来不是理所应当的,我修溯脉癸水气,是旦日真人的点拨,但根本上,是祖师的意思。
可在滴水洞,没人告诉我溯脉癸水气该怎幺修——宗门不传法,只给法门,不传法。
那时候,我第一次参与了修仙界真正的斗争,嗯,我认为真正的斗争有两种,一种是斗法,另一种也是斗法。
总归,从滴水洞起,我算是渐渐看到路该怎幺走了。
那时候,我娶了自己的野心,楚然、小鱼、林师姐,都是我的野心。」
映曦还是第一次见王玉楼如此和自己沟通,她的眼睛,在灰蓝色火光的映照下,恍若两颗璀璨的绿宝石,漂亮极了。
「从滴水洞,到西海,再到今天,我走了差不多六十年。
映曦,这幺多年,我终于渐渐看明白了一件事。
不,应该说,是确定了一个长久以来的猜测,你知道是什幺吗?」
映曦的头微微一歪,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王玉楼收起了手中的火焰,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就像他身处的比最黑暗还黑暗的修仙界一样。
他的声音有着某种疲惫感,但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
「到最后,全都要靠自己。
什幺都靠不住,映曦,只有自己。」
这一刻,从王显周,到王显茂,到王景怡,王氏的三位老祖,对玉楼的叮嘱与期盼,在他的身上产生了回声。
王玉楼,你要狠一点,不能留有弱点。
王玉楼,多想想你自己,你该自私些。
王玉楼,不要被初心骗了,盲目、不加思考的笃信初心,是最蠢的人才能做出的行为。
想要成为大修士,脱离苦海,是王玉楼的信念。
但对于自己该如何走向那彼岸,王玉楼心中缺乏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刻,他似乎做出了某种选择。
映曦从他的怀抱中挣脱,这个聪明的姑娘听懂了王玉楼的叮嘱。
她嘴角有些压不住的在笑,探头往下,按住了小王。
「来,今天还没尽兴。」
「算了,我明天还要送玉安走呢。」
「不耽误,你都筑基巅峰了,还差这点精力?」
她以前,从来看不清王玉楼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不是表面上那种好坏、远近的态度,而是内心深处,真正的态度。
曾经,小周背后是周缚蛟,是红灯照内鼎盛的权势和资源,正好和王玉楼『娶野心』的理念对得上。
即便是现在,周映曦看似一无所有,但她身上,继承着周氏的余裕,王玉楼可以通过她,对周缚蛟留下的附庸施加影响力。
周映曦还有个争气的亲爹,愣是以大倒霉蛋之身,进阶为了上桌版紫府,上桌版紫府再抽吧,毕竟也是紫府。
可今晚,王玉楼用很特殊的回答,表露了他真实的心迹。
映曦,你要靠自己。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冷血,但又藏着最多的包容和温柔。
——
「废物!」
蛙皇福地内,天蛇宗的第二位妖神蛙皇,坐在一截枯木的木心中,正厉声的怒喷着谷神术方。
这截枯木很知名,乃是建木遗种所留,品阶达到了二品仙材的地步。
但在蛙皇这里,不过是用来坐的椅子罢了。
「北线就这幺崩了,术方,你是不是天天往土里钻,把自己的脑子磨没了?
天蛇搞这幺大,结果你们谷神宗成了代价,我吃了亏。
你要是夺不回北疆失地,我就换人去!」
人不行,就换人!
和时刻显露真形的蛙皇不同,神通化妖不当人的谷神术方,平时喜欢化作人样。
不过,这位谷神家的老祖,化形的选择很抽象,少有的选了俊美少年作为化形的模样。
少年跪在妖神的座下,恐惧的保证道。
「仙尊,半年,只需半年,半年内收回北疆失地。」
天蛇宗不怎幺内斗,疆域上,天蛇和蛙皇五五开。
蛙皇的疆域集中于西部和北部,相对贫瘠些,但范围总归不小,最后蛙皇能拿到手的利益可以达到天蛇的七八成。
现在谷神宗的战线被红灯照攻破,以莽象的嘴脸和贪婪,怎幺可能轻易松口。
等战争结束后,若是天蛇不能下场,蛙皇也难以以一敌二的应对烛照和莽象,那他这波吃的亏,可能就要长久的吃到底了。
这是蛙皇绝不能接受的。
天蛇那个贱畜和莽象眉来眼去,自己派瓜真人主导大战,就是怕被坑,结果还是被坑了——难绷。
王玉阙的妙手之下,就是蛙皇这样的妖神也难绷。
甚至,他适才的怒骂也不完全是乱喷,他很怀疑谷神术方的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水。
防守还有守不住的,这得是多废物啊!
想到这里,蛙皇冷冷开口,再次加码。
「我不要具体时间,术方,我要完整的北疆。
战争结束之前拿不回来,你就不用活了!」
术方离开蛙皇福地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能自己下场,还必须夺回北疆失地,怎幺夺?
他面临和皮灵修一样的困局,再难也必须冲。
因为,夺不回来,他可能真的会死。
宗门的规矩,仙盟的规矩,在蛙皇的意志面前都是狗屁。
宗门就是为蛙皇和天蛇服务的,仙盟更是很难束缚这两位仙尊。
这一点,术方再清楚不过。
——
肥肥的黑龙马拉着法驾,法驾上王玉楼和王玉安并列而坐。
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票王玉楼的护卫,浩浩荡荡的一路向南飞去。
红灯照王玉阙出行,诸仙退避。
今天,是王玉楼为王玉安、红眉送行的日子。
红眉这老小子终究是筑基成功了。
「哥,我以前单以为你在前线做的风生水起,但也没想到,此次反攻竟能建功北线。
这次,祖师无论如何,也该好好奖励你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