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4日,元旦假期刚过。
厚重的深蓝色窗帘缝隙里,透进BJ冬日清晨特有的、一种灰蒙蒙的、仿佛掺了冰碴子的光线。
室内暖气烧得很足,干燥的热气包裹着一切,与外界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沈善登只想多睡一会,露在外面的脸来看,说不上帅的惊人,但也算仪表堂堂,很是耐看。
「起来了,大懒虫,今天你还要去中影呢。」
大蜜蜜用她那独有的方式,坐在沈善登身上。
宛若轻微马达的震动,要将沈善登拽出梦乡。
沈善登让她不要闹:「糖糖,不是,甜甜,不是,园园,也不是,对,蜜蜜不要闹了。」
「你想死了是吧,有你这样的吗,你天天念,我也不会同意你开后宫!」
大蜜蜜如弹簧般弹起,然后一脚踩了上去,本想一下给踩断,但似乎想到了什幺,还是收了几分力。
「嗷!」
沈善登彻底醒了,起身去看,大蜜蜜已经跳下了床。
这是后世大明星里最慷慨的了。
沈善登不是做梦,他是重生者,生于1982。
前世土木人土木魂,在青岛混,赶上了行业几波扩张,混的风生水起,也算人生赢家。
人到中年,家庭失意,离了婚,但事业上起飞了,看准机会,和朋友开了一家转口公司,往北边盗卖猫猫车和零配件。
尝到了朴实无华的快乐。
正焕发第二春,乐极生悲,去大毛考察的时候,和几个毛妹学俄语,天赋不够,把自己一下子难死了。
重生回到大学时,还在石油大学(华东)读书的时候。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这一世,沈善登想活点不一样的,
后世演唱会门票秒罄,博物馆、动物园、海洋馆、科技馆不提前预约根本进不去。
连TM的图书馆都能客满了,黄金周火车票一票难求。
国外打出狗脑子,国内全民上下撒了欢的找乐子,配合高度发达的网际网路,以往不起眼、没有热度的好东西被翻了出来。
而天然适合社交的电影,不见踪影。
观众对于电影的感觉,后来已经告别了失望、绝望、愤怒等等情绪,而是不在乎了。
一提电影,联想的不是特效,不是故事,而是这帮人又在做什幺任务,因为电影圈的刻板印象,观众也有了刻板印象。
除非能有一部电影,旗帜鲜明的告诉观众。首先,电影是合格的,然后想要服务观众而不是教育观众,再然后也不受西方叙事影响。
才能破圈。
类似《哪吒2》那样,弄出了绿牌、噬魂丹、美元符号,反向凝视回去。
《哪吒2》也不算特殊,17年《战狼2》的时候,就有于谦演了个角色,调侃某个群体。
说白了,不需要多幺优秀,只要「正常」,符合正常的经济、工业发展水平,就可以了。
但,就是这样,做不到。
整个电影圈,和观众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壁垒,这个壁垒,是电影从业者自己造就的。
这种苦果,电影人也吃到了。
以往合格的商业片能卖十几亿,现在只能卖几亿,因为观众不愿意去了解电影。
只有一部破除刻板印象的电影,才能把观众拉回来。
当《哪吒2》热映的时候没有人当回事,甚至觉得挤占了票房,等回过神才发现,没有破圈的电影,观众压根不想多看一眼。
不是观众没有需要,恰恰相反,观众的文化需求极为旺盛,只是被坑怕了。
所以,沈善登做了违背父母和家族的决定,不进体制。
05年大学毕业,考了北影管理系研究生。
这个圈子,他不需要多牛逼,只要弄点正常的作品就行了。
沈善登套了条内裤,就钻出了被窝。
他喜欢光着身子睡。
鼻腔里传来北方供暖季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过度干燥空气的味道。
卧室里除了床,还有衣柜和一个书桌,桌上没有理论书,散乱地堆着《绣春刀之日月重开》的剧本,还有几份列印出来的文章。
旁边立着一个老式的CRT显示器,笨重的机箱因为没有开启,沉默无语。
洗了脸,沈善登真正醒了。
沈善登洗漱完走出卫生间,就看到大蜜蜜买了早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