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忤生闭上眼睛后,脑海中便回想起了那一只粗糙的手,捧在自己的脸颊上,那个男人慈爱的看着自己与宋时安,像是一个对孩子感到骄傲的温和父亲。
这样的触摸,从未有过。
那是一个寒霜覆盖盛安的冬日里,母亲的身体在自己的哭嚎中,徐徐变得冰冷。
在年幼时,张婕妤和他说:你的父皇厌恶你,若想要活命,你要一辈子避着他。
他未曾见过父皇对自己流露出任何厌恶的神情来,因为在这皇宫之中,他对那位皇帝一直都避得很好,从未让自己出现在他的眼里。
可他的记忆中时常有那一幕闪过,威严的皇帝,用凌冽的双眼,盯着襁褓之中,一身血渍的他,每一次的哭嚎,都让他感觉到想要杀死他的极致厌恶。
哪怕从未见过,也忘却不掉。
忤生这两个字,反复提醒他,那人对自己一生的诅咒。
生或者是死,从来都是由他来决定的。
可长久以来的威慑,并未让他变得战战兢兢,拼命求生。 反而,让“死'变得跟”生'一样自然而然,毫无特殊。
死亡就如同呼吸一样。
昨日可死,今日可死,明日亦可死。
“所以,你们为何真的觉得为了不死我会苟活?”
注视着握在手中的虎符,魏忤生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心跳的速度甚至都没有丁点的变化。 “表兄,请。”
在大堂之中用早膳时,太子主动起身,向前来的华政笑着伸出了手。
“太子殿下,您这是折煞臣了。”
华政连忙的行礼,并且用了“臣'这样一个相当不合礼制的称呼。
毕竞现在谁都知道,太子就是真正掌权的人。
储君,亦是君。
“你是母后的侄儿,本宫是母后的儿子,如何称不得这一声”表兄'? “太子打趣道,”晋王兄能叫,本宫不可了? “
”殿下!” 华政当即低下头,十分谨慎的解释道,“晋王殿下平时也是称呼臣的字,亦或官职。 当然,太子殿下想如何叫臣都可。 “
华政的确是他的亲表哥。
这俩人无论谁当皇帝,都不影响他的地位。
可毕竞他跟晋王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还未夺嫡的事情,站了不少的台,肯定会担心受到当今太子的清算。
“好啦,华太仆。” 太子见他这么紧张,便不再刁难,随意的说道,“坐下用膳吧。 “
”是,殿下。”
华政在太子坐下去后,也缓缓的坐在了位上。
按理来说,其实是有区别的。
晋王若当了皇帝,他作为表哥,还是勋贵,并且已经在这个年纪当上了九卿,是管全国军马的武官,肯定是皇下第一人,权势滔天。
可当时烧吴王冷灶的人是叶长清和赵毅,所以届时无论文武,都没有他的位置。
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奢望。
自然而然的在太子继承大统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这时,赵毅也被请了进来。
“殿下。” 赵毅先是对太子握拳行礼,然后又对华政行礼,“太仆。 “
”赵将军。” 华政回礼。
两个人礼貌点首微笑后,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大虞以左为尊,而太仆乃九卿之一,又是皇亲国戚,就在了赵毅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