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方面.....
李铁生那帮所谓『清流」的肮脏帐目,又让他感到一种极致的恶心和失望。
一滩烂泥!
全是烂泥!
咱杀了那幺多贪官,怎幺还是杀不绝?!
这些读圣贤书的,骨子里比谁都脏!
张像一条「疯狗」,不管不顾地冲进烂泥塘,不仅搅得污泥翻腾,溅了所有人一身,还差点把塘基都给刨了!
杀张,是必然的。
不杀,不足以维护「圣学」尊严,不足以安抚天下士林。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安抚。
但杀了之后呢?这烂泥塘就会变清吗?那些藏在深处的囊虫就会消失吗?
老朱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他一生杀伐果断,最恨贪官污吏。
可到头来,却发现这贪腐如同野草,烧了一茬又长一茬,甚至就长在他赖以统治的『清流』队伍里。
「皇上!」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呈上了两份奏疏。
一份是曹国公李景隆的。
一份是武定侯郭英的。
老朱眉头一皱,依旧一言不发,拿起奏疏就展开了。
李景隆的奏疏写得情真意切,甚至可以说卑微。
他深刻检讨了自己治家不严、御下无方,以至于府中出现亏空,辜负了皇恩。
他表示无颜再位列朝堂,恳请辞去所有官职,并附上了一本厚厚的家产清单,声称愿将全部家产充入国库,以示悔过之心。
字里行间充满了惊惧和『我错了,求放过」的意味。
郭英的则简单直接得多,以年老体衰、旧伤复发为由,恳请告老还乡,回凤阳老家养病。
语气虽然恭敬,但那股心灰意冷、急于逃离风暴中心的意味,几乎要透出纸面。
这两份奏疏,如同两根冰冷的针,刺中了老朱那根最敏感多疑的神经。
辞官?交家产?
告老还乡?
老朱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刚才的疲惫和无力瞬间被冰冷的猜忌和怒火取代。
张审计之后,这两人就急着要跑?
李景隆甚至要交出全部家产?这哪里是请罪,这分明是怕了!是心虚!
是想用这种方式堵住咱的嘴,求一条生路!
郭英这老滑头,也想一走了之?回凤阳?那是咱的老家,不是你的避风港!
他们越是这样,老朱就越是怀疑!
张最后走之前,那近乎诅咒般的狂笑,肯定是查到了什幺要命的东西!肯定抓住了他们更大的把柄!
只是还没来得及爆出来,或者.....
那疯子故意留着没说,就想临死前恶心咱?
看吧,你多没用!
问题给你提出来了,你也解决不了!
你就等着你的大明帝国,慢慢在腐朽之中灭亡吧!
你就等着你的子孙后代,在那个掀起反抗大旗的另一个『朱重八』的屠刀下,死无全尸吧!
哈哈哈!
朱重八!你不行啊!
仿佛听到了张那嘲讽的肆意狂笑,老朱捏着奏疏的手,气得不停颤抖。
而奏疏也因为他的用力,变得扭曲、破碎。
至于旁边的云明,以及那位呈上奏疏的小太监,则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