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粗暴地打断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是戏谑、不是疯狂,而是某种沉痛和愤怒交织的神情:
「老子都要死了还怕那个?!老子要的就是乱!不乱,怎幺让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看清这江山底下埋着多少火药?!」
「不乱,那些蛀虫怎幺会自己跳出来?!」
「你们以为老子审计是为了啥?就是为了那点钱?为了那几件破宝贝?!」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在诏狱中回荡:「老子是要捅破这天!老子是要以身殉道,警醒世人啊!」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沈浪五人,面向那冰冷的石壁,肩膀似乎微微起伏了一下。
整个诏狱陷入一片死寂。
沈浪五人彻底惊呆了,他们看着张飙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原来,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玩世不恭、所有的『求死」,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沉重而近乎绝望的目的?
李墨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坚定:
「飙哥,我明白了。但正因如此,您才更要出去啊!」
「走得出天牢,我们才有明天!才有机会去做您想做的事!」
张飙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笑:
「明天?呵..:::.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的人去做吧。」
「可是哥.....」沈浪还想再劝。
张却猛地擡手,制止了他后面所有的话。
「诸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你们..::..走吧。」
这平静的拒绝,比之前的怒骂更让五人感到心痛和无力。
「走个屁!」孙贵第一个爆发了。
他赤红着眼晴,一拳砸在牢房的栅栏上,发出眶当一声巨响:「说好了要一起死,要一起疯!你他妈现在想一个人当英雄?没门!」
话音落下,又言辞恳切地道:「哥!您等着!等我们把那群蛀虫全都弄死,就给您陪葬!」
「不错!」
武乃大也一改往日的算计,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死也要拉他们垫背!这朝廷,烂到根子了,掀了也罢!」
「张金宪!」
赵丰满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狂信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您等着我们!我们这就去!就算死,也要把这天捅个窟窿!」
说完这如同誓言又如同诀别的话,五人竟不再看张,毅然转身,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气势,朝着诏狱外冲去。
他们要去继续张未尽的『事业」,用他们的方式,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撕下这腐朽王朝更多的遮羞布。
「回来一一!
广张猛地转身,脸上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瞬间破功,换上了货真价实的惊慌,他扑到牢门边,对着五人迅速消失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吼:
「都他娘的给老子回来!谁要你们陪葬了!?」
「别阻止我死啊!混蛋!王八蛋!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老子就想安安静静死个痛快!怎幺就这幺难啊?!」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诏狱走廊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委屈。
对面牢房的李景隆,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张飙,又想想他刚才那番『捅破这天」的言论和此刻的反应,脑子彻底乱成了浆糊。
这..:..这到底是个什幺样的人啊?!
而躲在阴影里偷听的朱高燧,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双眼放光,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哥!】
【视死如归!忧国忧民!连骂人都这幺师!】
【甚至为了不连累兄弟,宁愿独自赴死!还骂他们恩将仇报来划清界限!】
【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我朱高这辈子跟定你了!】
张飙徒劳地吼了半天,回应他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沈浪五人决绝的脚步声和狱卒锁门的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