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他如此年轻就洞察世事,比之李善长、刘伯温,不多让,甚至更甚。其后手连咱都难以揣测。」
「三,万一他受刑不过,为了少受罪,胡言乱语怎幺办?到时候,他随便指出几个消息,你是信,还是不信?查,还是不查?」
「又或者—」
老朱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顾虑:「万一他真知道点什幺,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意外』死在了刑讯之下呢?这世上,想让某些秘密永远消失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你也别以为,锦衣卫就真的天衣无缝,人心是最复杂的,特别是被逼到绝境的人。」
他既怕张胡乱指认,搅得朝堂大乱,更怕有人借刑讯之名,行灭口之实。
张现在就是一个装看可能引爆王朝秘密的火药桶,必须由他亲自牢牢掌控,绝不能假手他人,甚至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蒋闻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明白了老朱的深意,连忙叩首:
「罪臣愚钝!险些误了皇上大事!请皇上恕罪!」
老朱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不怪你。是咱——.不得不防。」
蒋心有余悸地站起身,垂手而立,大脑再次飞速转动。
既然刑讯的路被皇上否了,那就必须拿出更稳妥的方案。
他仔细权衡利弊,半响,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更加谨慎和周密:
「皇上圣明,是罪臣思虑不周。既然如此,罪臣以为,当务之急,绝非其供状,亦非其生死,更非刑讯逼供。而是其所言之事,无论真假,必须彻查!但需万分谨慎,秘密进行!」
「哦?」老朱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具体说说。」
蒋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出自己真实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
「罪臣愚见,其一,皇上明面上可对其此言不予理会,甚至可斥其疯癫,继续催逼其他供状,以麻痹外界及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
「其二,暗地里,请皇上授臣密旨,动用绝对可靠之缇骑,秘密重启对太子殿下逝前后经手人的调查!」
「比如,所有御医、东宫属官、内侍、宫人,无论生死、无论现今身在何处,皆需重新严密排查其当年言行、人际往来及之后下落!」
「另,所有脉案、药方存底,需秘密调取,交由绝对可靠之心腹御医重新研判!」
「其三!」
蒋眼中又闪过一丝狼色,沉沉地道:「对张飙,外松内紧!明面上可稍作放松,仿佛皇上对其胡言并未在意。暗地里,看守需加倍!」
「既要防其自杀,更要防他人灭口!」
「直到秋后问斩那一天,直到太子殿下之事,真相大白前!」
说完,蒋深深伏地:「此皆罪臣愚见,一切但凭皇上圣裁!」
老朱听完,久久不语。
蒋的方案,老成持重,考虑周全,既符合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和能力,也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明面不动声色,暗地彻查真相!
这正是他想要的!
查!必须查!
无论真假,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老朱缓缓站起身,走到蒋面前。
「蒋。」
「罪臣在。」
「咱给你一道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