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拿起蒋??留下的证物清单,看着上面描述的种种淫秽药具和暧昧书信,他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贱人!】
【逆子!】
【你们.怎幺敢?!】
「噗——!」
一口压抑了太久的淤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明黄色的御案上,触目惊心。
但他仿佛毫无知觉,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摊血迹和那份清单。
【标儿……】
【难道真是咱……害了你?】
【是咱御下不严,是咱纵容了这些蛀虫,才让你……】
那个被张飙强行植入的、他拼命抗拒的念头,再次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无比的愤怒、刻骨的羞辱、以及对太子之死的巨大疑惧和负罪感……
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碰撞,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
另一边,诏狱深处。
张飙虽然无法亲眼看到外面的血雨腥风,但他能从诏狱内部陡然升级的肃杀气氛中,感受到那股正在疯狂积聚的风暴力量。
【周德兴……江夏侯……只是开始……】
【老朱,你现在是不是很痛?很怒?】
【其实你知道的对吗?你不想动他们对吗?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冷漠的审视。
他做这一切,求死是表象,更深层的目的,正是为了试探,为了『审计』这个王朝最顶层的权力核心!
他想知道,老朱这个大明王朝的缔造者,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的反腐,到底能反到什幺程度?是只拍苍蝇,还是敢打老虎?甚至……敢不敢揭开那最华丽袍子下的脓疮和蛆虫?
洪武一朝的贪腐为什幺屡禁不止?为什幺越反越多?根源就在于上层歪了!
勋贵骄纵,功臣自恃,皇亲国戚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吸附在王朝肌体上的利益集团!
老朱用严刑峻法杀了无数中小官吏,但对这个核心利益集团,却往往投鼠忌器,顾虑重重。
这才是贪腐的真正土壤!
张飙就是要用最疯狂、最直接的方式,把这一切都捅出来,逼老朱做出选择!
是用帝王的冷酷和决绝,挥泪斩马谡,彻底重塑朝纲?
还是为了所谓的稳定和亲情,再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继续维持那虚假的繁荣?
【老朱,你会怎幺选?】
【是为了你朱家的江山,狠心刮骨疗毒?】
【还是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和所谓的亲情,再次妥协?】
张飙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看到那个正陷入巨大痛苦和挣扎的帝王。
他并不在乎具体死的是周德兴还是李德兴,他在乎的是老朱的态度,是这次『审计』最终能达到的深度和广度。
改变世界,从来不容易。
尤其是改变一个已经固化的、利益盘根错节的旧世界。
但若连最上层的盖子都不敢揭开,连自己身边的脓疮都不敢挤破,那所谓的反腐,所谓的洪武盛世,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他留在了这个世界,点燃了一把火,扔进了这个王朝最黑暗、最腐朽的角落。
现在,他就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等待着看这场火,最终能烧到什幺程度,能照亮多少肮脏,又能改变些什幺。
【烧吧,烧得再旺一些。】
【让我看看,你这洪武大帝,到底配不配得上『大帝』二字。】
【让我看看,这个时代,还有没有救……】
………
与此同时,常家旧宅的小祠堂内,香烟袅袅,气氛肃穆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