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他.会怎幺应对呢?】
念头一闪而过,云明便连忙转身离开了华盖殿。
另一边。
就在张飙与老朱『激情对喷』的同时,独臂老周、瘸腿老李、瞎眼老孙、伤病老钱几人,仿佛化作了京城阴影里的幽灵。
他们一边运用张飙的培训内容,躲避锦衣卫的眼线,一边按照张飙的『桌面指示』,悄无声息地活动着。
而且,作为伤残老兵,他们本身就有不少圈子,也容易博得同样底层出身的军户、小吏、乃至一些市井之徒的同情。
几杯浊酒下肚,几句『当年在漠北……』的开场白,就能撬开不少话匣子。
他们发展的『下线』,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其中,有被胥吏逼得家破人亡的老实农户,也有被豪强侵占田产无处申冤的军户同袍,甚至有在卫所里受尽盘剥、满腔怨愤的低级军官。
这些人,或许能力有限,但仇恨和冤屈是他们最好的驱动力。
而且目标小,不易被锦衣卫那庞大的监视网络注意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信息如同涓涓细流,不断从京畿周边的村落、卫所、衙门底层,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汇聚到老周他们在城中临时租用的一个极不起眼的大杂院角落里。
今夜,月色被浓云遮蔽,只有屋内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
四人再次秘密聚首,将各自收集到的信息碎片,进行拼接。
老孙虽然眼睛不好,但耳朵和记忆力超群,负责梳理和复述。
老钱识得几个字,用歪歪扭扭的符号和简图在草纸上记录。
老周和老李则负责分析和判断。
开始还是一些预料之中的贪腐之事。
比如某村甲长如何巧立名目加收赋税,中饱私囊;某卫所千户如何克扣军饷,倒卖军粮;某县衙胥吏如何与地方豪强勾结,强占民田……
「哼,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老李啐了一口,牵扯到伤腿,疼得他倒吸凉气。
「别急,后面还有。」
老周面色凝重,示意老孙继续。
随着更多信息被拼接,一些看似不相干的贪腐事件,渐渐显露出令人不安的蛛丝马迹。
某些底层胥吏、地方豪强、乃至卫所军官,他们的贪腐行为背后,似乎都隐约指向一些更上层、更隐秘的脉络。
而当这些脉络的走向被大致勾勒出来时,一个远比单纯贪腐更可怕、更惊人的图景,缓缓浮出水面。
「据那个被夺了矿场的工头说,霸占矿场的那个陈员外,每年都会通过漕帮,往南直隶和山东交界处的几个庄子运送大量精铁和硝石。
名义上是打造农具,但接收的人行事诡秘,庄子里常年有不明身份的健壮男丁出入,不像寻常农户。」
老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老钱在草纸上画了个向南的箭头,旁边标注了『铁、硝石、私兵』。
「通州那边一个被排挤的漕运小旗透露」
老周接口,声音有些发干:
「他们曾奉命『护送』过几批特殊的『商货』,都是粮食和布匹,但目的地却是江西、湖广那些近年不太平的山区。」
「押运的人不是普通商贾,眼神彪悍,令行禁止,像是军中老手。事后,他们这些小兵都被警告不许外传。」
老钱的手有些抖,在『铁、硝石』后面,又加上了『粮、布」,那个向南的箭头旁又多了一个问号。
「还有更邪门的.」
瘸腿老李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我联系上一个在五军都督府做过文书的老乡,他酒后失言,说近几年来,兵部核销各地卫所『剿匪』损耗的军械,
尤其是弓弩和甲胄,数量大得惊人,但很多仗……根本就没打那幺大!」
「那些多出来的军械,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而经手这些核销条陈的,除了兵部几位主事,似乎……似乎都察院和通政司那边,也有人在暗中行方便之门!」
此话一出,破旧的屋子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