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纳威人的动作资料库、潘多拉星球的生物发光参数、面部捕捉点阵算法等等,一堆!」
路宽皱眉道:「你都学会了?」
「不是。」赛博妲己说话大喘气:「学会也太难了些,不过要是叫我做导演,我起码能分辨这些技术的好坏,知道怎幺用合适些。」
「这还差不多,没学会是好事,要真学会你也就废了!」
郭帆愣住了:「路导,您这是……」
路宽正色道:「要说叫你一年半载的就把好莱坞的顶尖技术吃透,那是说大话,更不是根本目的。」
他的目光穿过片场嘈杂的人流,落在远处绿幕前正在调试的MoCap设备上:
「技术是永远学不完的,《阿凡达》也只是应用了一部分而已,学院希望你和陆洋学习的是导演思维。」
「你所说的『卡车司机』最值钱的不是那些前沿技术和资料库,是他如何用工业化思维解构幻想世界。」
路老板看着拍完一场戏正在搭建绿幕和特效设备的片场,跟今天在场唯一能理解他对好莱坞技术和工业化路线看法的郭帆多讲了几句。
他指向正在搭建的量子湮灭场景:「今天这场戏你应该也看过了,我们既要让观众相信球状闪电的科学性,又要呈现它超越物理规则的诡异美感。」
「卡梅隆会怎幺做?他会先让生物学家设计纳威人的骨骼结构,再让材料学家计算潘多拉植物的萤光波长,最后才交给特效团队实现。」
「你要知道,科幻片的导演不是技术员,而是跨学科协作的总工程师。」
「我昨晚一边带孩子一边抓耳挠腮地看着这些技术参数,其实我也头疼得很。」
路宽敲了敲监视器边框:「但我们真正该学的不是Houdini的粒子算法,而是怎幺把中科院物理所的理论模型、北航的流体力学模拟、补天映画的CG团队,像齿轮一样精准咬合。」
郭帆眼睛渐渐亮起来,他想起在《阿凡达》片场看到的场景:
卡梅隆的工作日志里写满了与MIT教授的邮件往来,动作捕捉现场永远站着语言学家和人类学家。
机敏如他,自然懂得眼前这位伯乐话里的含义。
导演是个特殊的职业,特别是郭帆这样将要执导《流浪地球》的科幻片导演,需要建立以「科学真实性」为横轴、「艺术表现力」为纵轴的坐标系。
这个职业的本质是搭建科学家与艺术家之间的翻译桥梁;
其次是工业化流程把控,导演要像工程项目总师那样,将科学幻想拆解为可执行的技术模块,通过标准化流程确保每个环节都服务于叙事真实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审美转化能力,即在恪守科学底线的同时,赋予超现实现象符合电影美学的表现形态。
路老板对于科幻片的掌握程度和统筹能力,现在还不如卡梅隆等人,但他有着「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待科幻电影艺术的高瞻远瞩。
这番话,在留洋归来的郭帆耳朵里,无异于醍醐灌顶,把他逐渐「左倾」到好莱坞唯技术论的思维带回正轨,跳出了技术崇拜的窠臼。
当然,路宽在这部《球状闪电》的拍摄中也会和郭帆互通有无,毕竟他带回来的是好莱坞目前最流行的一套拍摄范式。
艺术需要灵感,但他这一世从业至今,已经在不同的电影艺术领域给自己「深蓝加点」:
在《爆裂鼓手》和《小偷》中学叙事,在《异域》里初步掌握特效技术,在《返老还童》中进阶过曝等特殊手法和构图的炫技,在《塘山》、《天空》以及奥运会中学调度、色彩等等。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他上一世只是空有理论知识,一切还是要运用到这一世的艺术实践中来。
而这部科幻片,显然就是在《阿凡达》肆虐入侵之际,他自己以及带动着的郭帆等人,顺应历史潮流的一次「青年大学习」。
赛博妲己收起了过往的嬉皮笑脸,是扎扎实实地把这番话给听进去了,只不过该拍的马屁不能少,这是固定流程:
「路导,您这番话简直比我在工业光魔偷拍的流程图还值钱!卡车司机那儿学的是术,您这儿点拨的是道啊!」
「呵!这话我看也有水分,看陆洋拍电影手痒了吧?」路宽故意调戏他:「下午这几场你来?赵飞,你安排一下……」
「别别别!路导!我这哪儿够格啊?」郭帆一脸讪笑地搓手,自己屡试不爽的马屁攻势怎幺一到这位就卡住。
绿幕棚内,均匀布光下,辛柏青的站位点与虚拟球状闪电轨迹被萤光胶带精准标注。
三台摄影机架设在液压稳定器上,其中主摄影机以60帧率高拍,为后期合成预留动态模糊调整空间。
路宽坐在监视器阵列中央的导演椅上,目光锁住主屏画面。
那里实时显示着去绿幕预合成效果,陈博士旧宅的等比实景透过边缘跟踪系统与演员动作精准迭合。
监视器右下角的小窗则跳动着物理特效部门传来的数据:
预埋爆破装置的压强值、烟雾触发倒计时、磁吸碳粉吸附装置的待机信号,一切参数静待触发。
经历了人生一大喜事、又充分收获了商业领域对敌战果的青年导演,终于回归了他最热爱的本职工作。
这一刻,电影艺术、科学幻想与生命传承在他眼中完成了奇妙的量子纠缠。
「准备实拍!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