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下意识地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太傅。」
为首的刘祜满脸哀伤,见到顾熙归来,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迎上前去,「母后她....」
「太傅...」未等刘祜说完,邓绥那虚弱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
整个人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一般。
顾熙快步走到她身边,看着邓绥,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太后,臣来了。」
「太傅...」
邓绥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顾熙,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
并没有半点对于死亡的畏惧,反倒是笑了笑,道:
「能在临终之前,再见太傅一面,朕心安矣。」
顾熙苦涩笑了笑,问道:「太后可还有何交代?」
「太傅,朕临朝至今,如何啊?」
邓绥紧紧盯着顾熙,目光中满是期待,仿佛顾熙的回答,已超越了病痛带来的折磨。
顾熙也没料到邓绥竟然会说这个问题。
他沉默片刻,旋即无比认真地说道:「昔年孝和皇帝在世之时,便与臣言,太后有大丈夫之性。」
「如今看来,孝和皇帝慧眼识珠。」
「太后不仅仅是大丈夫,亦有大圣的风范。」
顾熙的表情极为严肃,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诚。
闻言,邓绥的脸上笑容更甚,「能得太傅如此评价,朕知足了。」
她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一丝欣慰,「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昔年刚刚入宫之时,不敢有半点逾越,生怕触怒阴氏。」
「甚至就连孝和皇帝立我为后,我都需要不断辞让。」
「后临朝称制,更是艰难。」
「不敢以万乘之国为儿戏,上求不欺天愧对先帝,下求不违背民意有负本心。」
「好在有太傅相助。」
「能让朕有脸面前去见孝和皇帝。」
说着,她再一次看向了顾熙,眼神忽地愈发有神了起来,「太傅,朕时不久矣。」
「大汉,拜托了!」
顾熙紧紧的盯着邓绥,脸上悲伤之色渐浓。
此时此刻,与昔年刘肇临终时的场景,竟是如此相似。
岁月终究是带走了太多太多的人。
无论他有多幺大的才能,何等的雄心壮志。
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力量。
看着邓绥那灼灼的眼神,顾熙深深的吸了口气,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臣,领命。」
闻言,似乎就像是了结了心愿一般,邓太后的瞳孔忽地散开。
整个人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渐渐合了起来。
「母后!!!」
伴随着刘祜的一声大喊,群臣纷纷跪下,那一声声哭泣之声亦是在这一刹那响了起来。
元初九年三月癸巳。
摄政太后邓绥崩世于长乐宫。
谥和熹皇后。
意为有功安人曰熹,与和帝同葬于顺陵。
下葬之日,群臣百官陪位,黄门鼓吹三通,鸣钟鼓,天子举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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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九年三月,太后邓绥崩。
后临朝十六载,不矜权位,与太傅顾熙共襄国事。
时天行乖戾,水旱频仍,十载不绝;
边关狼烟四起,匈奴犯塞,羌戎扰境;
中原寇盗如猬毛,州郡骚然。
后每闻黎元饥馑,辄中夜推枕,绕室彷徨,彻旦不寐。
乃罢琼林之宴,减尚方之供,斥椒房珠翠充赈资,躬率六宫食粝衣素。
由是德泽布于寰宇,流民得归田亩,虽黄潦赤地而仓廪不空,卒使海内复安,岁登丰穰。」
——《后汉书.皇后纪》